七十、他已經合上雙眼(2 / 2)

阿紫的淚流下來。這是風得病以來第一次對阿紫說他很痛,以前他總是忍著,即使再疼再痛也要裝裝樣子,好讓阿紫安心。他為了阿紫不知忍受了多少痛苦。

“我知道你痛,你早就該告訴我的,你不該瞞著我不跟說。”阿紫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已經瘦如鷹爪,幹而且硬。

“不是瞞著你,告訴你隻能徒增你的擔心,你又不能解決什麼。我寧願自己痛,也好過讓你為我難過。”風體貼地微笑了一下。

阿紫更加傷心起來,他都這樣了還在為自己打算!

“我今天告訴你,是想跟你說幾件事。”風神情肅穆,阿紫心底有不好的預感,仿佛這是遺言。

“什麼事你盡管說。”阿紫的聲音哽咽。

“首先,我死後,如果又遇到好的男人,你一定要再嫁。你還年輕,不要為我守什麼,我隻希望看到你幸福。”風一開口,竟然說到阿紫以後的生活。

阿紫伸手止住他,心內實在痛楚:“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事,你安心養你的病。”

“你別打岔,你要先答應我。”風非常嚴肅,看來不是戲言。

阿紫隻好流著淚點頭。和心愛的人談改嫁,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阿紫的心痛得都鈍了。

“第二,如果有可能請幫我照顧晶晶。如果她妨礙了你的新生活,可以將她送回老家。”

阿紫忙說:“你放心,晶晶就是我親生的女兒,我會永遠視如己出,一定不會讓她委屈的。”

“謝謝。”風點點頭又咳嗽了一聲,一口氣說了這些話,看得出很辛苦,阿紫叫他不要再說了早點休息。

可是他不肯:“我再不安排就來不及了。我要趁著我還清醒,將一切交代好。”風喘了口氣。“我的公司你如果有興趣,可以繼續經營,如果不想接著做可以轉手。”風又喘了一口氣,“這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我已經吩咐周助理將法人代表換成你的了。”

阿紫驚訝,她竟然不知道風背著自己悄悄安排了一切,想到他病後仍然辛勤去公司的情形,大概早就著手了。

“我們的房子是留給晶晶和你的,很抱歉,還有貸款沒還完,以後要你操心了。另外我想從我們的積蓄裏抽出5萬送給父母,我要先他們去了,就將這些錢作為他們的養老金吧。你不會介意吧?”

阿紫拚命搖頭:“我怎麼會?你給我的已經太多了,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隻要你活著,比什麼都好。”

風神情悲戚地看著阿紫,再一次深情地說:“謝謝,我對不起你,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不然我不會拖累你的。如果真有來生,我一定健健康康地找到你,今生欠你的我下輩子一定還。”

阿紫抱著他大哭起來。阿紫聽到風的眼淚一滴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發出驚人的響聲,把她的心敲得生疼。

臘月二十八,風的身體突然起了變化,他陷入了昏迷。

一家人守在他的身邊,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企圖將他喊過來。

可是風仍然頑固地緊閉著他的眼睛,任他的親人們痛斷肝腸也不再回應了。全家人幾乎徹夜未眠,一直守著風。

第二天早上,風突然醒過來,叫了一聲:“阿紫。”

阿紫趕緊握住他的手,喊著他的名字。可是風好像聽不見阿紫的呼喚,嘴裏自顧喃喃著:“阿紫,阿紫,記著我的話……”然後聲音漸漸低下去,低下去,直到完全停止。

阿紫駭怕地朝他望去,他已經合上雙眼,而他的手,也從阿紫的手中悄然滑落了。

阿紫終日懼怕的一刻終於來臨了,但阿紫仍不相信,伸手摸風的麵頰,卻是不可阻止地漸漸涼下去。當他的手完全直直地臥在身側,冰涼涼地冷著時,阿紫才有些覺醒過來,顫抖著聲音喊他:“風,風,風……”可是任憑阿紫聲嘶力竭,他隻是冷漠地躺在那兒,不理不睬。

阿紫拉著他的雙臂,喊他:“你起來,你起來,你起來……”

姐姐終於實在看不下阿紫的瘋狂失態,哭著扯住阿紫:“別拉他了,讓他安靜地去吧!你這樣難過,他走得也不會安心啊!”阿紫愣愣地看著不再回應阿紫的風,突然大叫一聲,撲在風的身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