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樹從墓地回到空落落的家中,一頭紮到炕上,就再沒起來。
花船跟他在墓地分手,回家就忙活開來。她殺了一隻雞,點燃灶火,燒了一鍋熱水,把雞收拾幹淨了,用菜刀將雞肉剁成小塊兒,放到鍋裏,小火慢燉著。
她是為遠樹做的。一個坐過牢的人,原本就夠窩心的,現在回來了,家裏人死的死,亡的亡,經曆這樣的事,一個人不崩潰就已經是夠堅強的了。
不過,無論怎樣,活著的人都要繼續活下去。既然左右都是活,倒不如好好地活下去。
花船覺得,即是要好好活,首要的是要把遠樹的身子補一補,讓他硬硬朗朗地活著。
在鄉下,最好的補品就是老母雞湯了。
花船在灶間熬雞湯的時候,忽聽院裏的籬笆門響了一聲,花船抻頭一望,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驚跳起來,一把就把屋門關上,拉上了門閂。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先生崔寶文。
崔寶文是在鎮上的煙館裏過足了煙癮之後才回來的。
那會子,在煙館裏,伺候他的煙館女人,一直都在討好她,嗲聲嗲氣地叫著:“二爺,您對奴家的伺候還滿意吧?”
崔寶文舒服地長舒了一口氣,放下煙具,點點頭。
“二爺,既是這麼著,以後您就要常來照顧奴家的生意嘍!”那個女人說著,身子就貼了過來。
但一股子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卻讓他一下子想起了花船。
想起她那白嫩的肌膚;想起她櫻桃一樣的小嘴……
其實,昨天他就聽說花船回來了,而且還把遠樹給贖出來了。乍一聽這個消息,崔寶文還真是有些吃驚:這個妖豔得像狐狸精一樣的女人,居然還有這樣的膽色,平時還真是小瞧她了。
這會子,崔寶文隻見眼前這個肌肉鬆弛如雞皮的女人,實在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想著,不覺起了身,興頭頭地坐了渡船,回到村裏,就直奔花船家趕來。
沒想到,花船會拒絕他,還閂了門。
但他不死心,抬手拍拍門環,一邊叫著:“花船,是我,開門啊!”
花船在裏麵應道:“二先生,知道是你,你回去吧!”
“花船,你走了兩天,我都想死你了!快開門,讓我親親你嘛!”
花船嗬嗬冷笑,說:“二先生,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供你們男人取樂的。可從今兒個起,我花船不做這一行了,你回吧。”說著,屋子裏的燈,忽而就滅了。
“花船,能告訴我,這是因為什麼嗎?”崔寶文麵對一團黑暗,心裏不覺沉了沉,可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花船回了一句:“我想嫁人了,我想找個男人安生過日子。”
“你要嫁人了?”崔寶文差一點樂出聲來,心裏說:你個爛貨,誰會娶你呀?心裏做如此想,嘴上卻說:“花船啊,要嫁人就嫁給我吧!我娶你,進了崔家的門,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怎麼樣?嗯?”
但是黑乎乎的屋子裏,沒有了回音,隻有死一般的寂靜。崔寶文再次抬手拍打著門環,叫著:“花船,你聽見我說話沒有啊?我娶你,你考慮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