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et’s咖啡(2 / 2)

也就是說,你看來看去,看得最多的東西就是加州明亮的陽光下閃爍的一輛輛汽車而已,那幾棵棕櫚樹根本不起作用。

不過,對我來說,總算聊勝於無。其實,在附近的另一個貿裏就有一家星巴克,盡管裝修考究,但是,可能是位置不好,它的門外除了一幢火柴盒一樣的超市外什麼也看不到,所以,一天到晚,門可羅雀。這也是我為什麼舍星巴克而來這家不知名的小店的原因。

而且,Peet’s的咖啡味道很濃烈,比星巴克要濃烈的多,我每喝一口,那種苦澀的味道都會深深的刺激我一下我的味蕾,並進而觸動我的神經,這讓我更加能夠感覺到自己隻身前來美國做訪問學者的荒謬,同時也讓我更加自憐自愛。

時間一天天過去,在這種孤獨的情緒中,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經常光臨的這家不起眼的Peet’s咖啡店有什麼了不起,直到一個周末,西颺從洛杉磯開車來看我,當我不經意之間把他帶到這裏來聊天的時候,從他看到Peet’s那個木製招牌後驚異的神情我才多多少少意識到,這家在我看來土裏土氣的甚至簡陋的咖啡店一定有什麼不同之處。

果然,西颺告訴我,Peet’s咖啡店在加州是很小資的一家咖啡店,60年代發源於加州的伯克利小城,但它並不像星巴克那麼商業和標準化,多年來,它一直堅持自己的經營特色,每家店的裝修風格也各不相同,並且營業的時間也不長,一到晚上八點立即關門,不像星巴克,什麼時候去門總是開著。而且,就像麥當勞一樣,不管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其裝修風格也都是相同的。

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第二天西颺回去後,很快就給我打了電話,他告訴我,他上網查了查,整個聖地亞哥隻有三家店。

如果聖地亞哥是個小地方也罷了,可聖地亞哥並不小,好歹也是美國第七大城市呢。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愁眉苦臉的喝Peet’s了。想到即使在聖地亞哥也沒多少人像我一樣有事沒事都來喝Peet’s,我自然喝起咖啡來,格外起勁,同時也覺得格外的香,格外的有品位了。

正因為這樣,在回國離開聖地亞哥之前,我特地去了一趟Peet’s咖啡店,準備買一些咖啡送給朋友。那天,剛好我認識的那個金發女郎在,我讓她給我推薦了兩種Peet’s咖啡的經典產品,然後讓她我包裝好。或許是受到了咖啡香味的刺激,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Peet’s咖啡這麼好,為什麼不到中國開店呢。我舉例說,像星巴克,就在上海就開了很多家店,而且生意非常好。

沒想到這個簡單的問題竟然難住了她,她向我抱歉地笑了笑,然後用自己帶有磁性的嗓音說了一聲不知道。可能是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意思,她馬上把店長,一個小夥子叫了過來。店長到底是店長,顯然對這個問題成竹在胸。聽她把我的問題說完後,立即微笑著對我說,“你知道,星巴克太多了,它們就像麥當勞一樣,”他向我聳了聳肩,“我們可不想像星巴克一樣,弄的到處都是。”

看著擺在櫃台上散發著濃烈的香味的一包包Peet’s咖啡,我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在這個日益泛濫的商品世界,Peet’s居然能夠如此特立獨行,抵製住金錢的誘惑,確實是值得尊敬的。而且,這個小夥子對星巴克作出這樣的批評,讓我感覺到耳目一新。此前,我還從沒有從這樣的角度思考過問題。我想,他真正的意思大概是對星巴克像蝗蟲一樣在世界各國繁殖和複製自己感到不滿。

不過,事情到此還沒有完。

我回上海後,有天從我家附近的一條街道走過,遠遠的,忽然發現過去路邊的一家專門以印製圓領衫為業的小店的玻璃門上,貼了一個很大的圓形的綠色的星巴克標誌。我一邊感歎星巴克的確無孔不入,一邊搖著頭走了過去,想是否買杯咖啡喝喝。誰知走近了才發現,那個星巴克的標誌根本就是個玩笑。

原來,標誌中的星巴克(STARBUCKS)字樣被改成了STARFUCKS。雖然隻是改動了一個字母,但意思卻已謬以千裏。

顯然,這個改動過後的單詞最好的翻譯就是:操星巴克。

可以肯定,這種怨恨的情緒的發泄和設計顯然還不是上海原創的。因為生活在第三世界的我們,對發達的資本主義世界的事物愛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進行如此的諷刺呢?

由此看來,Peet’s的那個店長對我說的話,還真有不少人共鳴。

2007-5-17於上海五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