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在機場(2 / 2)

因為我們剛才有點著急,最後跑了幾步,所以都是滿頭大汗,克定更是呼呼呼隻喘氣,坐到座位上後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我扣上安全帶,看了看窗外,矮矮的候機樓和停在旁邊的一架架漆著各種航空公司標誌的飛機逐漸被我們甩到了身後,在起飛的鈴聲響起後,發動機開始震響起來,接著就像跑道上衝去,片刻之後,我們就飛上了空中,而上海似乎一下子變成了一張巨大的全息地圖,在我們下麵平鋪了開來。

一直到飛機爬升到高空,開始平穩飛行,我們也逐漸適應了飛機的飛行時發出的噪聲後,我才有機會問克定,為什麼剛才在機場的時候,他也主張我幫葉瀾看立三的稿子。我告訴他,其實,當時,我很希望他出麵幫我擋掉這件事。

“這個誰知道,我當時還以為你想看又不好意思呢?再講,不說李曉光如何,葉瀾親自向你開口,你總得給個麵子吧?”

“也無所謂。你知道,我現在和葉瀾也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這個就不談了。”克定笑笑說,“你們兩個人的事,隻有你們自己清楚,不過,就不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幫幫也沒事。”

“不是開玩笑。我說真的。”看看克定對我的話不以為然,我隻好申辯了一下。“除了這個,還有,你想,要是立三知道,他的劇本最後到了我的手裏,讓我來審查,他會怎麼想?”

“嗨,我覺得,他要是知道,說不定還會暗地裏高興呢,你看最合適了,我這可不是亂說的,假如,你們兩個要是不崩,以你現在的這樣一個著名編劇的背景,他會不會給你看?”

“當然。肯定會的。”

“那不就算了,而且,我當時也想了,給你看總比給別人看好,你肯定比較認真,而且會替他著想,要是給別人,比如和立三沒什麼關係的人,人家未必會有你負責,認真。你說是不是?”

“這倒也是。”我不得不承認,克定這小子說的話都說到了我的心裏去。其實,我想,我內心深處,可能確實有這樣的想法。

“好了,不羅嗦了,你想喝點什麼?”

看到空姐推著擺滿飲料的小車走過來,克定立即振作了起來。叫空姐給他拿一聽啤酒。當我對空姐說要杯澄汁的時候,他立即自作主張地讓空姐給我換了一聽啤酒。

“搞笑,在天上喝什麼澄汁,喝啤酒。”

我隻好笑了笑,接過了他遞給我的啤酒,拉開拉環,喝了一口。每次都是這樣,克定隻要一上飛機,就開始狂喝啤酒,用他的話來說,他這麼做,是為了減輕飛機的載重量,其實,在我看來,更主要還是為了緩和自己內心的緊張。這家夥比我還害怕坐飛機,可是因為工作的緣故,偏偏經常坐飛機。我想,這可能也是上帝對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的最大的折磨和懲罰。

也許是由於地心引力的關係,我和他喝了兩聽啤酒後,就開始分別不停地上洗手間。但即使這樣,克定還又向空姐要了一次啤酒。我注意到,空姐雖然麵帶職業性的微笑,可臉上還是浮現出了一絲鄙夷的神色。她很可能把克定和我當成那種第一次坐飛機的小氣鬼,恨不得把飛機上的東西都吃光喝光,才感到夠本。可她哪裏知道,克定正在痛苦的與自己的高空恐懼病博鬥呢?

有時想想,如果隻從外表看一個人的行為,我們確實很難理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可誰又能通過一個人的內心所想來了解一個人的行為呢?我們總是習慣於通過一個人外在的行為來判斷他的內心,因為這是看得見的東西,我們似乎很容易把握和判斷,其實,那看不見的內心的行為才是更真實的,更本質的東西。但這個世界如此匆忙,嘈雜,就像是在這家在高空飛行的飛機一樣,尖聲呼嘯著,向某一個目標疾馳而去,誰又有耐心停下腳步來傾聽一個人內心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