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虹說,小娜,你不要做傻事啊。
潘多娜說,什麼叫傻事?我從自己的媽媽那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凡事必得靠自己!
潘多娜沒等安虹說話,便把電話掛了。她想,自己已經把回家的路給切斷了,從此,她隻有靠自己的能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可是怎樣才能讓自己離夢想的距離近一些呢?
安在東每天都會過來看潘多娜,他有時候會和潘多娜一起動手做飯,有時候會拉著潘多娜出去到外麵吃飯,吃過飯和潘多娜說說話,或者去看看電影。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呆在租住的房子裏,緊緊擁抱親吻,然後就是樂此不疲地做愛,自從他們有了第一次肌膚之親,彼此的身體都像已經點燃的烈火,就熄滅不了了,隻要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做愛就成了重要主題。但是,安在東從來不在潘多娜這裏過夜,一是怕碰上查夜的警察,遇上麻煩,二是怕父母知道他和潘多娜的事情,無論有多晚,他都要回到他自己的家裏去住。有時兩人事畢之後,潘多娜會纏著安在東留下來,可他堅持著還是要走,在走與留的問題上,安在東一點都不含糊。
安在東一走,留下潘多娜一個人獨守清夜,她有時突然會覺得特別的沒有意思,像個怨婦似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會把安在東大罵上一頓,然後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第二天,卻又盼著安在東早就出現,隻要安在東一來,潘多娜一點怨氣都沒有了,又變成了一隻快樂的小鳥,與安在東廝守著。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天,潘多娜就覺出日子的單調和枯燥來了,每天除了做那麼一兩頓飯,就是看電視,看安在東給她買來的一些雜誌,可是這些東西又怎能填得滿她心裏的空落感呢?她在浪費時間,她這樣的生活也正離她的夢想越來越遠,而這正是她最不願意的。她跟媽媽說她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實現夢想,可她現在連起碼的生活費都要靠安在東,她還怎麼去實現?與安在東在一起的時候,她很少去思考這個問題,就覺得自己的心裏因為有了安在東所以才是滿滿當當的,可與媽媽一通話,媽媽捅開了她盡量掩蔽的事實,她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心裏原來還是有個很空落的角落的,這個角落一經她正視,就像一朵花苞,原來隻是一個小小的花苞,現在卻一下子盛開了,那心裏的空間就比原來擴大了好幾倍。為了不讓那空落的角落再擴大,潘多娜就拚命去想和安在東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個日子裏的每一件哪怕很細小的事情,她從和安在東上網第一次聊天開始,到網戀,到見麵、戀愛,再到現在他替自己租的這個房子。再多的事情也容不得細想,想來想去,潘多娜又想到自己的處境,不免又是悲從中來,那寂寞失落的感覺就更加重了一分,她漸漸地厭倦了自己的無聊,可又沒有什麼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變得憂鬱了。
安在東來看潘多娜的時候,就看到了潘多娜微鎖的眉頭,她的笑容也不再是燦爛無憂的,她的笑聲是短短的,然後就靜靜地坐在一旁,什麼也不想說的樣子。
安在東想到了網上那個叫“一根小刺”的女孩,這時的潘多娜一定又是心中有了一根小刺了。他過去捧起潘多娜的臉,這張臉上寫滿了茫然和憂鬱。
安在東憐惜地吻了吻潘多娜的額頭,輕聲地說道:“娜,怎麼了?什麼事讓你不開心了,告訴我。”
潘多娜愣愣地看著安在東,輕輕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安在東停了一會兒,問:“是不是在家很悶?要不你還是去上網,到網上去找幾個網友聊一聊?”
潘多娜故意說:“你就不怕我和別人網戀?”
安在東自信地笑笑道:“我不怕,我知道你愛我。你和我網戀,那是因為我有魅力,你再也找不著第二個我了。”
潘多娜撅著嘴說:“真臭美!說不定我就喜歡別人了。”
安在東握著潘多娜的手說:“那不行!我隻讓你去聊天,和所有人都聊,千萬不要盯著一個人不放啊!”
潘多娜見安在東認真了,便正經地對他說道:“我沒說真要去上網啊。我不想上網。大白菜,我想找份工作。”
安在東奇怪地問:“娜,這樣不好嗎?為什麼要找工作?”
潘多娜說:“我要靠我自己賺點錢,要不然我連上學的學費都沒有。你知道,我是不願意再回家向我媽媽要的。我已經離開家了。”她的神情又黯然下來。
安在東也默然了,他當然明白潘多娜的心思,她一心要上北京電影學院的心願,就像她自己的影子一樣隨時都尾隨著她,隻是有時在她得意忘形的時候,她會暫時忘記它,可這個影子也時時會奔出來,提醒著潘多娜,它還存在著,它是她心中不滅的夢,她不能輕視它不能忽略它。
安在東想是到了自己盡力量的時候了,否則,他愛她又憑什麼體現出來呢?愛她,就要讓她快樂,要她快樂,就必須得幫助她向自己的目標靠攏。可是,雖然他有一個在這個城市還算顯赫的家庭,但他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他又有什麼能力幫助她呢?
其實安在東也知道,如果他父親願意出麵的話,很多在他看來困難重重的事會迎刃而解的。但安在東並沒有把他和潘多娜的事告訴他父母,他知道他那官味十足的父母是不會答應他和潘多娜這樣一個普通家庭裏的女孩談戀愛的。在他父母眼裏,他們未來的兒媳婦長得漂亮不漂亮,安在東喜歡不喜歡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和他們這個家庭門當戶對,好像他們不是為了替兒子娶媳婦,而是在替他們自己找臉麵。
安在東很清楚,一旦他家裏知道了這件事,他和潘多娜之間就麵臨著更大更實際的困難。但安在東真心實意地想要幫他心愛的潘多娜,她把整個身心都交付給了他,卻從來沒有貪圖過他什麼,他為什麼就不能為她的前程,為她的人生更加精彩而出一把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