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娜的淚水慢慢地浸濕了枕巾,此時此刻,她多麼想有個人可以安慰她,幫助她啊,就像以前齊宇凡那樣。齊宇凡,潘多娜一下子想起這個曾經真心待她的男人來。自從齊宇凡離開北京後,她就一直強迫自己忘掉這個男人,他是多麼優秀的一個男人啊,而她,卻並不是他眼裏那種純潔可愛的女孩,他看到了她的青春朝氣和自信,卻看不到她在他麵前竭力掩藏起來的蒼桑和自卑。她裝著不懂他的心,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個善良和真誠的男人,他是不可能真正屬於她的,他和她之間,隻不過是在同一條路上相對行走時,在錯過的那一瞬間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給對方留了一個微笑而已。可是現在,她卻不能控製自己不去想他,他是在她最初被遺棄的時候出現的,他使她暗淡的生活有了色彩,使她黯然的心變得明亮起來。齊宇凡,這個讓她深埋在心裏的男人,在他國異邦還好嗎?
潘多娜爬起來,擦拭掉臉上的淚水,翻出齊宇凡以前的手機號,這串在她的心裏已經變得很陌生的數字,使她對齊宇凡的回憶變得更加具體和形象起來,雖然她也明白,這串數字其實現在已經離齊宇凡很遠了,但她的心裏還是願意讓這串數字來代表齊宇凡。她在手機上一個一個地摁著這些數字,既然代表了齊宇凡,就讓這些數字活動起來,變作鈴聲吧。
電話長久地沒人接聽,潘多娜很失望。就在她要掛斷的時候,她聽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喂,你好!”
她愣怔了一下,沒有辨聽清楚這個聲音到底是不是齊宇凡的,但隻要有人接聽了這個電話,她虛空的心靈還是得到了一絲安慰。她似有似無地歎息了一聲,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一會兒,有人打過來電話,她一看手機上的電話號碼,正是她剛才撥的齊宇凡的手機號,她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她幾乎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手機:“喂!”
“是潘多娜嗎?”電話那頭的喘息有些粗重,能感覺出那邊的激動。
潘多娜聽出來,正是齊宇凡的聲音。
“我是。”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齊宇凡說。
“為什麼?”
“你沒看我的信嗎?”齊宇凡問。
“什麼信?我沒收到過你的信啊。”潘多娜很驚奇地說。
“我給你發的E-mail。你以前給過我信箱的。”
“天啊,我從來就沒有用過那個信箱。我一直就沒有看到過你的信。”潘多娜想想真是心酸極了,開始時自己還以為齊宇凡很快就把自己忘了,連電話都沒有主動打過,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用的是這樣一種方式。而她,雖然天天都上網,卻因為從來沒有跟什麼人寫過信,除了剛開始有點新鮮感還隔三岔五地到信箱裏看看一些垃圾郵件外,後來壓根兒就沒有打開過她的信箱。
齊宇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剛到日本時,我不敢給你打電話,想到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而你又喜歡上網,就每天都給你寫信,我把我想說而不敢跟你說的話全部都在信裏麵說了,而且我一直在等你的回信,可是你從來沒有回過,後來我想你不回信,就你的答案了。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你那麼年輕,而我,卻是個離過婚的老男人……”齊宇凡的聲音低喑,有些沙啞。
潘多娜無法想像那個長得氣宇軒昂的男人此時的模樣,但她,卻在齊宇凡的敘述中再一次淚流滿麵,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上電影學院,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地要靠自己闖出一條路來,她怎麼會失去麵對這個男人的膽量,又怎麼會與他失之交臂,又怎麼會有如今的遭遇。她握著手機,聽著齊宇凡沙啞的聲音,快傷心欲絕了。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我一直希望有你的電話。”
“那你為什麼不打電話過來?”
“等我鼓起勇氣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的手機號碼已經變了。”
潘多娜黯然,為了避免她不希望再看到的網友的糾纏,她不但換了手機號碼,還換過一次住處。
但現在的潘多娜離當初齊宇凡認識的潘多娜,又走遠了好長一段距離,她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女孩子了,她已經回不到過去的那個潘多娜了。潘多娜的心裏好一陣悲涼,握著電話,什麼話也說不來了。
“小娜,你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哦……沒有,我隻是無事翻電話本看到你的這個電話,想試一試能不能撥通。我其實並沒想到能撥通的。”
“我是為你留著這個電話的。”
潘多娜無語。
“你……現在還能給我機會嗎?”齊宇凡小心奕奕地問道。
潘多娜的雙眼迷離,她能嗎?她以前錯失了這個男人,現在的她,還能配得上他嗎?
“我……我……對不起,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了。”潘多娜流著淚說。
齊宇凡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澀澀地說道:“我……明白,我真心祝你們快樂!”
“謝謝!也祝你快樂!”
當電話的那端傳來盲音時,潘多娜才愁緒百結地掛斷了電話。
“人隨風過,自在花開花又落,不管世間滄桑如何
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隻有桂花香暗飄過”
她躺在床上鬱鬱地唱著,人若能如花,自在地開開落落,無視世間的滄桑變幻,平平靜靜地走過這一生,該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可是,年輕哪能識得人世起伏,總以為前麵會是一片晴空,到如今,想要回頭卻成萬般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