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的史部書(1 / 2)

 買書就像蔓草生長一樣,不知串到哪裏去。它能使四部溝通,文史交互。涉獵越來越廣,知識越來越增加。是一種收獲,也是一種喜悅。

我買的史部書很多,在《書目答問》上,紅點是密密的,尤其是雜史、載記部分。關於靖康、晚明、清初、太平天國的書,如《靖康傳信錄》、《鬆漠紀聞》、《荊駝逸史》、《綏寇紀略》、《痛史》、《太平天國資料彙編》,都應有盡有。對勝利者雖無羨慕之心,對失敗者確曾有同情之意。

但曆史書的好處在於:一個朝代,一個人物,一種製度的興起,有其由來;滅亡消失,也有其道理。這和看小說,自不一樣。從中看到的,也不隻是英雄人物個人的興衰,還可看到一個時期,廣大人民群眾的興奮和血淚,雖然並不顯著。

經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土地改革、全國勝利,進入天津以後,我已經到了不惑之年。本來可以安心做些事業了,但由於身體的素質差,精力的消耗多,我突然病了。

有了一些人生的閱曆和經驗,我對文藝書籍的虛無縹緲、纏綿悱惻,不再感興趣。即使紅樓、西廂,過去那麼如醉如癡,傾心的書,也都束之高閣。又因為腦力弱,對於翻譯過來的哲學、理論書籍,因為句子太長,修辭、邏輯複雜,也不再願意去看。我的讀書,就進入了讀短書,讀消遣書的階段。

中國的史書,筆記小說,成了我這一時期的主要讀物。先是讀一些與文學史有關的,如《武林舊事》、《東京夢華錄》、《夢梁錄》、《西湖遊覽誌》等書,進一步讀名為地理書而實為文學名著的:《水經注》、《洛陽伽藍記》。由綱領性的曆史書,如《稽古錄》、《綱鑒易知錄》,進而讀《資治通鑒》、《十六國春秋》、《十國春秋》等。

這一時期,我覺得曆史故事,曆史人物,比起文學作品的故事和人物,更引人入勝。《史記》、《三國誌注》的人物描寫,使我歎服不已。《資治通鑒》裏寫到的人物事件,使我牢記不忘。我曾把我這些感受,同在頤和園一起休養的一位同行,在清晨去牡丹園觀賞時,情不自禁地述說了起來,但並沒有引起那位同行的同調。

閱讀史書,是為了用曆史印證現實,也必須用現實印證曆史。曆史可信嗎?我們隻能說:大體可信。如果說完全不可信,那就成了虛無主義。但盡信書不如無書的古訓,還是有道理的。

讀一種史書之前,必須辨明作者的立場和用心,作者如果是正派人,道德、學術都靠得住,寫的書就可靠。反之,則有疑問。這就是司馬遷、司馬光,所以能獨稱千古的道理。

1990年6月21日寫訖

 買書就像蔓草生長一樣,不知串到哪裏去。它能使四部溝通,文史交互。涉獵越來越廣,知識越來越增加。是一種收獲,也是一種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