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瑾說:“你再念一遍,我好好聽一聽。”
電話那邊高興又朗誦了一遍。
端木瑾仔細想了想,斷言道:“流氓詩!”
“哎,哎。”高興忙道:“博士,不能這樣下定論吧,要製造‘文字獄’啊。”
端木瑾笑了半天,然後道:“不是流氓詩是什麼?你給我解釋解釋。”
高興說:“太簡單了,我來給你解釋。‘我把我的情感給了你,你也應該把情感給我’。這不是非常簡單嗎?博士小姐,三年級的孩子都會這麼解釋啊。”
“巧言令色!”
高興覺得幾個人出去,進一步拉近跟端木瑾關係目的已經實現,現在就要創造機會跟端木瑾兩個人一塊出去。戀愛不需要找理由,密切接觸倒是需要挖空心思。不久,他到貝琪市來辦事,事情辦完,順便來到MG公司。
倆人中午吃完飯,高興說明天沒有什麼事情,帶她去海邊抓鳥。
端木瑾聽說去抓鳥,笑著說:“抓鳥?用什麼?”她雙手做了一個動作,說:“用手抓?”
高興有意譏諷她,“大博士,連抓鳥都沒有見過。明天帶你開開眼。”
高興告訴說,每年的秋末大批的候鳥要飛越渤海灣,經過貝琪市飛往南方。
鳥在飛過大海的以後,筋疲力盡,需要在海邊稍事休息,恢複一下體力。這個時候在草叢裏支上網,兩邊一哄,就往網上撞,就可以把它抓到。
“真的?好,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端木瑾故意說:“叫上你的同學顧小妍,一塊去。”
“真的?”
“真的不當假的賣。”
高興搖搖頭,說:“你要叫她來我就不去了,回頭皮鞋跟再掉了,得把我累死。帶她出去一趟,我就後悔死了。”
高興說明天早晨5點半,來接端木瑾。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高興就開著車來到端木瑾辦公樓下,先是給端木瑾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在樓下等著她。一會兒,端木瑾出了大門。
高興見端木瑾還是寫生時的打扮,便招呼她上自己的車,說:“開我的車去吧。”見端木瑾穿得有些單薄,又道:“回去再去拿件外套,海邊冷。”
端木瑾磨磨嘰嘰地不想上樓。
高興回頭看了看自己車後,就道:“把我的皮夾克披上。
端木瑾精神抖擻地道:“不用——冷了再說。”
高興扭身把皮夾克拿在手裏,替她披在身上,埋怨道:“你可真不聽話。”就發動了車。
端木瑾說:“怎麼這麼早?”
“得走一個多小時呐。”
說著,兩個人已經出了貝琪市。
四周的田野似乎還在沉睡中,寂靜得如同遠處的山巒。公路兩旁路燈依舊亮著,盡管燈光如豆,還是串在一起,向前延伸,那遠處已被淡淡氣體包裹著,混混沌沌一片。汽車路過一片蔬菜大棚,聽不到人歡笑語,卻見人影憧憧,剛想看他們在幹什麼,倏然間已經飄然而去,沒有了蹤影,留下的依舊是汽車引擎聲。車走了大約十幾公裏,已經四周明亮。路的東麵像金字塔般的小山,一個跟著一個,白中帶灰,仿佛被淡墨渲染過,竟然有了影影綽綽的感覺。
端木瑾指著道:“那是什麼?”
高興瞥了一眼,說:“鹽山。附近有很多曬鹽場。馬上就要到了。”說著,打開車窗,果然鑽進來的風中裹挾著一股潮濕味。
“你還懂得挺多。”
高興無聲一笑,“小的時候,每到這個季節,跟著大孩子來這裏捕鳥,每次回家都偷點粗鹽回去,給母親淹鹹菜用。有的人家也炒菜用——現在市場上都少見了。”
端木瑾好奇地問:“人家不抓呀?到時鳥沒抓著,人被抓走了。”
“總得想點辦法,什麼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想個辦法,就能成功。有一次派一個大孩子去跟看場的人周旋,結果讓人家識破了,扣在那裏。我們都回家了,也不見他回來。家裏人著急,打算去曬鹽場找他,結果半夜才回來,說是那老人扣下他聊天,走的時候還讓他帶了一些粗鹽回來。那個時候人都很厚道。”
端木瑾咯咯笑著,“一群小慣犯。”
此時,車在爬坡,又走了一段,高興把車停下來,說:“到了。”
端木瑾從車裏下來,四周看了看。車在一條東西方向的海堤上,北麵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遠處漁船點點,風把海水拍打岩石的聲響送過來,一陣陣,喧囂不斷;南麵便是沿著海堤種植的灌木叢,高低搭配,一片片,綿延亙長。
端木瑾上前幾步,衝著大海。前麵是半腰高,用花崗岩石塊砌成的護牆,有一米多寬。高興也過來,倆人並肩站在一起。麵前的大海像一條筆直的線一樣在眼前展開。遠處的漁船被霧氣籠罩,虛無縹緲,似有似無。海水碧藍,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波光,神秘、詭譎,又令人神往。不遠處裸露的岩石,深沉而木訥,海水在風的慫恿下,一次次衝刷上來,又敏捷退卻,轟鳴聲不絕於耳。附近天空上,飛動著無數隻海鷗,好像在跟海浪有意識戲弄、挑逗,見海水退去,便蜂擁落在岩石上;海浪湧起,海鷗驚起,在半空中煽動著翅膀,你唱我和,叫聲一片。
高興一步邁上護牆,回身拉端木瑾。
她無意識地退了一步,搖手,道:“我不敢。”
高興看著她,又伸出自己的手,“有我呐。大膽一點,上來。”他拉住端木瑾的手,用力,倆人站在一起。高興的一隻手緊緊地摟著端木瑾的腰。
高興說:“麵對大海,許個願吧。”
端木瑾稍停了一下,奇怪地說:“哪有在海邊許願的?”
“世間萬物莫不來自大自然,歸於大自然。在大自然麵前許願,那才靈呐。”
“怎麼又變成哲學家了。”端木瑾雙手合攏,閉目,低頭。過了好一會兒,笑著說:“好了,我許過了。”
“許的什麼願?”高興歪著頭問。
端木瑾笑著搖頭,“不告訴你。”又輕輕推了高興一把,說:“該你啦。”
高興說:“我才不像你,小裏小氣的,有什麼,口對著心,大聲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