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放下電話,說:“稍等一會兒,有人馬上來接你們。”
溫虹博附在端木瑾耳旁,悄悄的說:“我覺得怎麼跟特務機關似的。”
端木瑾衝他笑笑,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從裏麵傳出“咯噔,咯噔。”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院子裏顯得空靈而悠遠。不一會兒,一個穿紅色旗袍的漂亮姑娘來到他們麵前,笑著說:“是嶽總的朋友吧,請跟我來。”
倆人跟著姑娘沿著走廊往裏走,來到大殿旁一間房子裏,裏麵沙發、茶幾俱全,不用說是間會客室。姑娘一邊給兩位端茶,一邊說:“嶽總有幾件文件需要批一下,讓你們在這裏等一下。”
端木瑾小心地問:“嶽總不是經營保安公司嗎?就在這裏辦公嗎?”
姑娘笑笑,說:“公司辦公在東二環那邊。這是他經常會朋友的地方,是私人會館。”
端木瑾點點頭,當初的猜測沒有錯。
溫虹博一邊喝茶,一邊說:“你看人家,有錢是有錢,還有品味。跟咱們那裏有錢人一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河溝裏,一個海洋裏。咱們那些人都出土地主啦。”
姑娘說:“嶽總喜歡傳統文化。對麵還有一個會客室,都是明清時期的家具,坐著可難受了。昨天嶽總就吩咐,你們是從貝琪市來的貴客,年輕,讓我帶你們到這裏休息。”
端木瑾想:他想得還挺周到。
三個人說著話,窗口有個人影過來。姑娘忙站起身,小聲說:“嶽總來了。”
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進來。他中等身材,偏瘦。上身是一件白色休閑裝,下身是黑色‘燈籠褲’,腳下是北京人俗稱的“老頭鞋”。端木瑾一直注意他的臉,削瘦,略長,偏黑,有點像有淡墨皴出來的。眉毛都集中在眉心附近,還好戴著一副眼鏡,讓人的注意力的集中在眼睛上。最有特點的是那雙眼,可謂是看似平常,細琢磨隱藏在睿智和聰慧。端木瑾知道是常年幹公安工作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進門坐在衝南麵的單人沙發上,說:“歡迎,兩位遠道而來的小朋友。”語氣平緩,甚至有些幹澀,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隻是嘴角略微撇了撇,大概是已經笑過了。
溫虹博剛想自我介紹一下,見嶽總擺了擺手,問:“你姓什麼?”
溫虹博說了說。
嶽總不動聲色地考慮了一下,說:“你父親是個老實人,心性高,就是有點不得誌。”他略微皺了一下眉,“你的個怎麼長這麼高,比你爸高出一頭。”
溫虹博說:“嶽總,您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那位姑娘悄悄地退出門。
嶽總說:“幹我們這一行的,幾乎是過目不忘。你父親還好嗎?”
“去年走了。”
嶽總的口氣還是淡淡的,“他心太重。”有轉向端木瑾,“東方書記的公主。”他用手比劃著,“我那年去小廟鄉,你才這麼高。”
端木瑾點頭笑笑。她發現嶽總說話不但平淡,而且很少用感歎詞,幾乎感覺不出感情色彩。她覺得今天的談話可能非常困難。她看了溫虹博一眼,深深地感到他會有同感。
倆人的表情沒有逃過嶽總的眼睛。他喝了點水,說:“你們別拘束,到我這裏就跟到家一樣。我這人就這個德行,在公安口幹得時間長了,職業病。有一次,我的一個‘發小’到我家來聊天,坐在我的麵前,說了半天話。母親過來倒水,說我對人不熱情,像審問犯人。沒有辦法,老習慣,不好改。別介意。”
倆人聽了嶽總的話,感覺得輕鬆了不少。
溫虹博說:“我們這次來,就想找找您,了解一下二十年前小廟鄉的案子。我們先是找了我‘小爺”,他也跟我們說了一些。他那個時候年輕,隻是一個聯絡員,知道得不是很多。他跟我們介紹說當時您整個參與這個案子,就想過來聽聽。”他指了指端木瑾,“實際上是她要了解她父親被殺的事。那天她去小廟鄉,正巧碰到我。我們倆人是小學同學,也有十幾年沒有見過麵,陪著她一塊過來。”
端木瑾看著嶽總,不住地點著頭,說:“家裏一直把事情沒有全告訴我,參加工作以後,一直在貝琪市上班,母親從來不讓去小廟鄉,甚至小廟鄉三個字都不能提。偶然見到一本書,提到我的父親。所以就有了想了解這件事的欲望。來到這裏,肯定要跟您添一些麻煩。大城市跟小城市不一樣,人人都在忙。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嶽總道:“是,我們沒有你們那裏生活悠閑。不過,你們趕得好,我這兩天還真有點閑工夫,可以跟你們詳細說一說。中午就在這裏吃飯,下午可以接著聊。我想一天的時間足夠。”
溫虹博說:“不會給您添麻煩吧?中午還要您陪著一塊吃飯。”
“不會,不會。”嶽總說:“就在我們這裏隨便吃點。自己的廚師,做的都是家常便飯,不算應酬,不算請客,隨隨便便,輕輕鬆鬆。”
溫虹博笑著跟端木瑾說:“人家回歸自然了,咱們那裏還在大吃大喝,天天為吃飯犯愁。嶽總,跟您商量商量,我每個月交點錢,入夥得了。”
嶽總不動聲色,“行!早晨開車從貝琪市過來,中午吃完飯,再帶上晚飯回去。”
溫虹博和端木瑾都笑起來,嶽總隻是動了動嘴唇,還是一絲笑容也沒有。
溫虹博說:“嶽總,這麼稱呼真有點別扭,還是叫你嶽叔吧。您這麼酷、冷靜,有男人味,是不是跟您的工作有關係。”
嶽總點點頭,說:“測謊儀跟了我大半輩子,工作性質要求我們說話,提問題,測試的時候,不能帶任何感情色彩,尤其向測試人提問題的時候,語氣都不能有有起伏,你聽我說話,沒有抑揚頓挫,很少用有感情色彩的詞、句。這是多年養成的職業習慣。要不,會給接受測試的人帶來心理壓力,得出的結果,就不能真實反映當事人的心理變化。”嶽總撇了撇嘴,繼續說:
“現在好多了。自從離開公安口,慢慢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