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你把兩米長的木棍燒掉了?”嶽成碧如法炮製。
“我們家沒有兩米長的木棍。”劉鳳山依然如故。
“出事那天你出門了?”嶽從碧還是那樣。
“那天我在家睡覺。”劉鳳山依舊沉穩。
嶽從碧問的前兩個問題,從專業角度講,叫“犯罪情節測試”為了跟前兩個問題形成對比,後麵的提問依舊是中性提問,嶽從碧的目的,依舊是想通過對比,來再一次摸摸劉鳳山的底。測試結果出來以後,嶽從碧大失所望,除了第三個問題,劉鳳山略有一些情緒波動以外,竟然全部正常。指揮部的領導也在等待著結果,聽了嶽從碧的彙報以後,也猶豫起來,說難道測謊儀對劉鳳山也不管用。嶽從碧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顰,都有可能對指揮部的領導產生壓力,故意輕鬆地建議,先把劉鳳山放一放,掃清外圍。指揮部的領導自然聽從他的建議,繼續對其他人進行測試。
嶽從碧建議:象征性地留下一個人,陪同劉鳳山繼續測試,其他人前麵釋放。
指揮部的領導猶豫了一下,采取了折中辦法,放鬆了對劉鳳山以外人的管製,允許他們放假回家一天。
現在就剩下劉鳳山一個人,怎麼辦呐。
嶽從碧在國外培訓的時候,聽過測謊儀專家講過,也有的犯罪嫌疑人逃過測謊儀的測試。一般來說是經過特殊訓練,有著非常過硬反偵查能力,能夠舉出來的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和蘇聯“克格勃”人員。再一類的人,就是天資聰慧,心理素質穩定,據說幾萬個人裏麵才能出一個。嶽從碧今天才意識到,他遇到對手了。原本,嶽從碧計劃再給劉鳳山測試一次,他很快就放棄了,如果劉鳳山是幾萬個人才出一個的天才,就是給他測試八遍、十遍,結果可能還是一樣;反過來說,可能會對指揮部的工作,帶來巨大的壓力,也可能會給下麵的偵破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
萬般無奈之下,嶽從碧想起了劉鳳山的老婆高妍梅。“山重水複疑無路”也許避開劉鳳山,從他老婆身上找到突破口,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結果。
嶽從碧把自己的想法跟指揮部的領導彙報以後,馬上得到了同意。他心裏完全清楚,破案的壓力讓指揮部的領導有點著急,自己任何一個建議,隻要對破案有利,領導都還全力支持,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高妍梅是由一個偵查員陪著來到臨時審訊室。
嶽從碧瞥了她一眼,果然像人們說的那樣,是個有文化,見過世麵的人。高妍梅的個子接近一米七,留著城市人的“馬尾”發型,更顯出臉龐的豐滿。眼睛略微有些突出,左右顧盼,立刻讓人感覺到她性情活潑。她的嘴型非常漂亮,唇線清晰、柔和。整個身材略微有肥胖的趨勢,讓人覺得豐盈而嫵媚。一看就能感到家庭生活閑適而輕鬆,人們說她跟劉鳳山感情非常好,不是無的放矢。
她顯然不是第一次跟那個偵查員打交道,進門說說笑笑,一直沒有住嘴。嶽從碧注意聽了一下,好像在說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事。
高妍梅說:“‘一個案子八方忙,鹹菜、饅頭都搶光’,外麵都編出順口溜,這麼說你們。”說完,竟然咯咯地笑起來,那漆黑的頭發不停左右甩著,顯示出她根本就沒有拿測試當回事。
嶽從碧知道她在說老百姓對破案的一些看法,這讓嶽從碧有些恍惚,從表麵上看好像這事跟她無關,就跟逛自由市場一樣輕鬆自如。他偷偷跟偵查員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偵查員也有同感。嶽從碧心裏想:這兩口子是怎麼走到一塊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鑒於這種情況,嶽從碧馬上給偵查員使了一個眼色。偵查員心領神會,告訴高妍梅測試還要等一會兒,就跟嶽從碧出了門。
臨時審訊室的位置在鄉政府大院的西頭,是兩間獨立平房,過去是計劃生育委員會的辦公室。案子發生以後,就改作臨時審訊室。房子前麵是個走廊,屋子的窗戶正對著。兩個人出來,站在走廊裏。
嶽從碧接過偵查員遞過來的煙,深深地抽了一口,那煙霧隨著話出了口,“感覺怎麼樣?”他在問偵查員,其實也是在問自己。
偵查員也在吸煙,搖著頭,顯然心裏有些打鼓,“不會搞錯吧。我跟她接觸過一次,口齒伶俐,說話不拖泥帶水——還真有點摸不透她。”
嶽從碧也有同感,原本就是想驗證自己的想法,隻是不想跟偵查員過多的交流。他扭頭往審訊室裏看了看,此時屋裏的高妍梅也正往外麵看。倆人眼神碰撞的霎那間,高妍梅立刻回避了。嶽從碧馬上從她這個動作看出了一點什麼東西,那東西似乎還說不清楚,但腦子裏已經留下深深的烙印,他知道那是瞬間的感覺。
嶽從碧把半截煙扔在地下,用腳撚著,說:“不著急,先涼她一會兒,看她怎麼著。”
偵查員也同意,“不能讓她牽著咱們走。”
嶽從碧又掏出自己的煙,點上,說:“給你講個小故事吧。”他把煙霧徐徐吐出口,說:“我們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的,也是最饞的就是瓜子——葵花籽。那個時候我還小,但是已經記事,每年隻有過年的時候,家裏才從商店買一些,而且都是憑本供應,大概是每人二兩。每到過年的時候,大年初一,我們會早早的去父母的同事、鄰居家拜年。老人們都很高興,抓一把花生、瓜子放在孩子兜裏。一圈下來,兩個兜滿滿的,心裏特別高興。其實,那個時候家裏的孩子都不少,你去我們家,我去你們家,過年那點東西都讓孩子吃了……”
偵查員說:“那個時候,鄉下這些東西還是能夠吃到,但是,沒有現在多。”
嶽從碧抽了口煙,繼續說:“我們那個時候,不住樓房,都住在平房。平房前麵都有這麼一個小院子,當然,沒有你們這兒的大。我們漸漸長大了以後,每到春天,都願意種點什麼,其中,向日葵最多。我哥哥比我大個四五歲,每到春天,他都帶著我種向日葵。有一年,我們種了六七顆,天天盼著它長。因為歲數小,什麼也不懂,就知道澆水,結果向日葵長得跟豆芽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