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完結卷 番外:許你一世情深(完)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最準的,即使再怎麼欺騙自己,安程程心裏的不安還是越來越重。
她有感覺,蘇慕白要走了。
他背著她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很快就掛斷了電話,但他每次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她越來越害怕去學校,唯恐自己再回來,麵對的是空蕩蕩的房間。
蘇慕白察覺到她的不安,沉默的次數越來越多。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分分秒秒都變得那麼珍貴。
等待中,迎來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雪下的很大,將整個北京城都淹沒在了雪白色的世界裏,聽說北海公園的湖麵都結了冰,人踩在上麵都不會破裂。
安程程拉著蘇慕白陪自己一起去,她想和他走到更多的地方,留下更多的記憶。是不是隻要她乖乖的,那他就不會走了?
安程程這麼想著,眼睛卻是紅了,嘴角帶著笑容,鏡子裏的自己難看極了。
天氣冷,呼出的氣息都變成了白霧,北海公園沒幾個人,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雪踩在上麵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偶爾有冬雪從樹枝上落下來,砸在地上。
安程程怕冷,身上穿了厚重的羽絨服,跟著蘇慕白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的身形高大,踩出的腳印也比她大了一倍不止。在寂靜的雪地裏,時間仿佛都靜止了,安程程想,如果時間靜止在了這一刻,那該有多好啊。
兩人沿著北海公園湖畔的岸邊走,湖麵上凝了一層很厚的冰,冰麵上有老人在垂釣。支了小凳子,在冰麵上用鑿子鑿出一個坑洞,身上穿著綠色的大衣。
安程程扯了扯蘇慕白的胳膊說:“小白,我們去冰麵上吧。”
“那麼冷的天,去那上麵做什麼?”蘇慕白的眉眼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聽著他的聲音似乎都是冷的,融化在了周遭的溫度裏。
“最後一次,好不好?”安程程哀求。
蘇慕白看著她很久,點了點頭。
冰麵很滑,安程程又沒滑過冰,站在冰麵上腳下打滑,連著跌倒三次後,緊緊地拽著蘇慕白的手不願再放開。
蘇慕白說,回去吧。
安程程咬著牙,堅持要走到湖的對麵。
湖麵的冰很厚重,東北風刮過的時候,像刀子一樣割著臉,很疼。
可安程程很開心,因為有他在身邊,她想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這一段經曆,不會忘記生命裏曾經有個叫蘇慕白的人走過,哪怕她隻是他生命裏的一個過眼即忘的過客。
蘇慕白腳下的步子邁的很穩,雪靴哢嗒哢嗒的踩在冰麵上,他看著茫茫的冰麵,掌心一片潮濕。
何必呢……
心裏微微的歎息,她應該已經知道,他想起了曾經吧。
蘇家那邊已經等的不耐煩,他必須要走了,在這一場雪過後,他和這個叫安程程的女孩子再也不會有任何的瓜葛。
風雪越來越大,走到湖對岸的時候,安程程腳步凍得沒了知覺,臉頰紅通通的一片,冰涼的手微微的拉著他的手向上舉高,緊緊地抱著他,心裏默默地說道,小白可不可以別走?如果覺得她還不夠成熟,那麼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很快的長大。
可她沒問出口,蘇慕白和她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從一開始便是她偷來的幸福。
她的幸福建立在謊言之上,當謊言背拆穿,她的幸福破滅了。
蘇寅乾接蘇慕白回家的時候,麵上有些愧疚。
因為喬家的事而連累到了慕白,他們原本早該發現他不在的,可一家子人是在一個月後被人通知才知道的。作為他的大哥,他心裏很過意不去。
蘇慕白看到他,沒說什麼,隻是說:“走吧,大哥。”
簡單的四個字後,他將身影融入風雪裏,頭也沒回。
身後破舊的公寓裏,安程程死死地咬著牙,看著他漸漸的走遠,直到再也不見。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落,她無聲的淚水越來越多,融化了漫天的雪。
或許從一開始,便是她一個人的愛戀。
——
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上,蘇慕白似乎一下變得忙起來,積累了數月的工作量全壓在短短的幾日內。他很忙,忙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時間去想那一個叫安程程的少女。
北京城的雪越下越大,有關雪災的事情開始在電視上報道,偶爾他打開衣櫃看到裏麵一件廉價的黑色羽絨服,總刻意的躲開。
他想,自己愛的人叫喬宋,安程程她懂什麼呢,才十五、六歲的依戀,怎可當真。
可腦海裏閃過她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抱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她親吻時倉皇的神情……那些他以為能忘記的,卻在心裏刻下了痕跡,磨滅不去。
他開始混跡風月場所,酒吧、會所……之前討厭的那些,他開始慢慢的接觸,借口是業務上的需要。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又逃避忽視了什麼。
安程程上的學校是北京城數一數二的名校,再加上她年齡小長相好,得到教授的一力推薦,年末學校推選學生代表到歐洲做交換生,她成為其中一位,整一個學校也不過才三十多個學生。
安石文看著女兒消瘦的樣子,再怎麼不舍得,還是咬牙同意了老師的建議。
去做交換生也好,離開這裏一年,大概她就會忘記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離國的前一天晚上,安程程獨自一人走到蘇家老宅的外麵,她從電視上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的依戀泡成了酸水,他是天之驕子,而她不過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怎麼配的上。
她連偷偷看他一眼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來回的走在蘇家老宅的外麵,踩的腳下的雪都融化了,可她始終不敢再上前一步。
保安上前問她,是不是要見什麼人,可以幫她通傳一聲。
她搖了搖頭。
即使再見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她不想讓他感到為難,更不想讓他因為可憐而施舍她一份感情。
她已經一無所有,就隻剩下這份尊嚴了。
除夕的當天晚上,安程程和其餘的交換生一同踏上去歐洲的飛機。
安石文,五十多歲的漢子,抱著女兒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