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A市,剛剛步入盛夏,車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蟬鳴,迎麵而來的風都是燥熱的。
黎笙卻覺得冷,掌心滲透出潮濕的細汗,心情從未像此刻一般,整個人仿佛被密不透風的透明罩蓋住,幾近窒息。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黎笙跟夏鬆怡全程無話,直到車子在一處陵園前停下。
黎笙推開車門下車,這才意識到,夏鬆怡帶自己來的地方,是長鬆寺公墓。
四周盡是拔地而已的常青鬆柏,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旁,巨大的樹蔭覆蓋下來,遮住刺目的烈日,在地上鋪了一層斑駁的影子。
或許是依山傍水的地勢,周圍的溫度都比市中心低了幾度。
黎笙一眼望去,是一整片碑林。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黎笙側目看向身旁的女人。
夏鬆怡看了眼正前方的位置,方才的氣焰收斂不少。
“我的妹妹夏蔓笙,就葬在這裏。”
說完,夏鬆怡沿著麵前的石板路繼續往前走。
黎笙望著周遭的碑林,喉嚨裏像是紮了根刺,吞咽都難。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似乎已經猜到夏蔓笙的身份。
無非就是陳梟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黎笙心裏憋著股氣,她倒是想看看,她哪裏比不上那個女人,以至於陳梟這麼多年,都還想著她。
隻是她沒想到,夏鬆怡帶她來的地方居然是個陵園。
陳梟真心愛著的那個女人,就葬在這裏。
黎笙的腳下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艱難。
離真相越來越近,黎笙卻不敢向前。
腦子裏有個聲音不斷冒出來,勸她不要跟上去,更不要中了夏鬆怡的圈套。
走到這已經可以了,還是回家吧。
見人遲遲沒有跟上來,夏鬆怡回頭,居高臨下地看向靜止不前的黎笙。
她唇角勾著抹弧度,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嘲諷。
“怎麼?來都來了,卻不敢看一眼?”
黎笙艱難地咽了咽嗓子,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朝那人的方向跟上去。
兩人沿著石板路向前,路旁的鬆柏擋去炎熱的陽光,連風都透著股涼意。
幾分鍾後,夏鬆怡停在一塊墓碑前。
她安安靜靜地注視著墓碑上的那張照片,神情難得變得溫柔。
墓碑前有一束勃勃綻放的白菊,顯然已經有人來過這了。
夏鬆怡半蹲下來,拿了張紙巾,細致緩慢地擦去墓碑上的灰塵。
黎笙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呼吸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照片上的女孩白淨清瘦,長發披肩,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年紀看起來跟黎笙一般大小。
望著照片上女孩熟悉的眉眼,黎笙慢慢地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準確的說,跟夏蔓笙相似的人是八年前的黎笙。
兩人有五分相似,眉眼和嘴唇,隻是時間一長,黎笙的五官慢慢長開,褪去稚氣,相比於夏蔓笙溫婉文靜的長相,黎笙的相貌則出落得愈發嬌麗明豔,更具攻擊性。
黎笙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因為她比夏蔓笙漂亮,可這一絲僥幸卻顯得十分可笑。
黎笙忽然被一股說不出口的悲涼感密密實實地包圍,連呼吸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