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養病移居雅爾塔(2 / 2)

整個夏天,雖然有許多朋友前來探望他,但契訶夫仍然在勤奮地工作,他利用筆記本上積累的素材,接連寫了4個短篇小說:《約內奇》《套中人》《醋栗》《論愛情》。

但是,這種創作熱情沒有持續許久,就慢慢地消退了。7月底,契訶夫就寫信向阿維洛娃抱怨說:

來訪的客人太多,我簡直無法給你寫信。我多麼想給你寫一封很長的回信,可是一想到隨時都可能有人來打擾,我就沒心思寫了。果然,就在我寫“打擾”這個詞的時候,一個小姑娘進來告訴我,有位病人找我看病,必須去看看。

我失去了寫作的興趣,真不知如何是好。現在,當我提筆寫作或思考該寫些什麼的時候,我就產生一種厭惡的感覺,就像剛喝了一口發現有蟑螂的白菜湯一般。請原諒我使用了這樣的比喻。叫我惱火的不僅僅是寫作,而且還有無法擺脫的文學“圈子”,你無論走到哪兒,它都跟著你,就像大氣總是包圍著地球一樣。

秋天來臨時,契訶夫又開始咯血了,這一次,他不得不遵從醫生的囑咐,到氣候溫暖的地方度過俄國漫長的冬天。

1898年9月18日,契訶夫抵達了雅爾塔,在一座開滿鮮花的私人別墅裏租了兩間房子。

但在10月13日,契訶夫接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他是因為抬一個重木箱受傷,送到莫斯科醫治,手術失敗後去世的。

契訶夫極度悲痛之餘,想起在梅裏霍沃的母親和妹妹:“她們該多麼孤寂呀,而自己身患不治之症,需要長期在南方。這兩頭操心也不是長久之計呀!”

於是,契訶夫給母親和妹妹寫信:“你們在莫斯科經曆了最痛苦的時刻,而我卻悠然自得地待在雅爾塔,這種想法一直縈繞在我心頭,時刻折磨著我。”

契訶夫認為,盡管母親十分眷戀梅裏霍沃的鄉村莊園,但是不該整個冬天都待在那裏,她身邊隻有瑪麗雅一個人,而自己又不得不待在南方。於是他下決心,讓她們把梅裏霍沃莊園的全部家產賣掉,來雅爾塔重建一個新家。

其實契訶夫本身並不願意遷居雅爾塔,因為他還是留戀莫斯科的,更留戀富有詩意的梅裏霍沃。他厭惡雅爾塔的資產階級氣息,早在1889年他曾經在那裏休養過,他說:

雖然克裏米亞半島上的雅爾塔風景很美,冬天氣候溫暖,但雅爾塔是個混血種的城市,有一種歐洲的洋氣,又有一股市儈的俗氣,仿佛是個鬧市場。一幢幢方盒形的旅館,裏麵住著許多一天天憔悴的不幸的肺病患者。

那些遊手好閑的闊佬貪求廉價豔遇的醜態,脂粉味代替了鬆柏和海洋的氣息。還有肮髒難看的碼頭,遠處海麵的淒涼燈火,以及那些小姐們和情人絮叨沒完的空話,他們跑來欣賞大自然,其實什麼也不懂。總而言之,這一切都給人一種萎靡不振的印象。

在母親和妹妹到來之前,契訶夫在離雅爾塔約20分鍾路程,麵對大海的庫楚克依村買了一塊地,修建了一座“小白樓”。

契訶夫似乎想把故鄉的環境盡可能地移植到這裏來,他終於有了新構想,把新房子改成一棟漂亮的別墅,有小塔、平台、玻璃走廊,一切都獨具匠心,使得到雅爾塔觀光的遊客都大為羨慕。

1899年8月,他們正式搬進了新居。而母親和妹妹舍不得那可愛的梅裏霍沃莊園,留作每年度夏的別墅。

這可以算是雅爾塔最別致的建築了,門前是一片空曠的草坪,樓角有不大的花園與果園。通體爽朗、純潔、輕巧、勻稱,並不是按照什麼一定的建築格式建造的。契訶夫自豪地說:“如果英國海軍艦隊要攻擊雅爾塔,一定會首先占領這棟別墅。”

契訶夫從一開始就特別注重花園。他很高興克裏米亞半島冬天竟然是玫瑰盛開的季節,於是馬上訂購了100株。各種樹木也種得很別致,有棕櫚樹、無花果樹、油加利樹、柏樹,還有含羞草與山茶花等。

他最滿意的還是樓內的書房。麵積並不大,但一走進門,就看到對麵安著黃色玻璃的大窗戶。門左麵靠窗擺著一個寫字台,後麵是一個小套間,房頂開了一個小天窗,陽光從那裏灑進來。門的右邊安著一個棕色的荷蘭磚的壁爐。爐頂上立著列維坦畫的一幅風景畫。

別墅坐落在公路下的一個斜坡上,從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一個馬蹄鐵形的窪地,一直伸展到海邊,海本身給四周的房屋圍起來,左邊、右邊、後邊三麵環山,圍成一個半圓。

每到夜晚時,雅爾塔四周的山地上燈火亮起來了,它們與天上的星星混成一片,分不清哪是燈光,哪是星光。

當契訶夫在雅爾塔收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發來《海鷗》演出大獲成功的電報時,他內心充滿了喜悅,回電說:“請轉告大家:衷心地感謝諸位。我像杜雷法被流放到魔鬼島一樣被迫待在雅爾塔。不能和你們在一起,深感遺憾。你們的電報使我精神振奮,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