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為夫(1 / 3)

(八)

兩人從澡池裏出來,悠然城的燈火已經點燃,夜市又將要起來了。

每晚的悠然城熱鬧得都彷如不在人間,花街坊巷鶯歌燕語,叫賣的、攬生意的、爭吵的,人頭湧湧,噪聲衝破雲霄。

司芋站在台階前,撫了撫香軟的發絲,懶懶地伸了個腰。泡了一下午的天泉水,神清氣爽。

豈料目光一瞥,竟然又看見陵訣獨來獨往在街市遊逛。他像是隻有黑色的衣裳,今日穿的是一襲玄黑斜襟飛鷹常袍,斜襟上挑著銀絲的斜紋,在窄腰處束一抹玉帶,清挺修長。本來沒看見她,然而因為她這樣一注視,他果然一個眼光便看了過來。

司芋伸腰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頓。

陵訣最開始沒認出她是誰,畢竟此刻的司芋錦衣華裳,滿頭珠釵寶飾,身段婀娜嬌美,已經和十天前衣裳襤褸的模樣判若兩人了。

陵訣俊逸的臉龐默了默,幾分狐疑之下,很快便確定了她就是。

小穀頓時又嚇得打顫。雖說陵訣黑沉的氣宇的確叫人忌憚,但也不至於這麼害怕呀。

搞不懂。

司芋便把錢袋丟給小穀說:“小穀你往東跑,雇個馬車回去,我往西跑,我們分開走,料他也不能夠把我們怎樣!”

唔。小穀接過錢袋,她瞧著陵訣的心神似乎全係在司芋一人身上,可她不能留下來陪她,小穀連忙叮囑著:“那司芋你一定要小心點啊,我先走了。”然後皺著眉頭失魂落魄地跑開了。

司芋這便從係統裏花出四塊金幣,開啟了兩個時辰的導航標。

因為開啟導航標之後,她的奔跑不會影響到旁人,也不怕撞到什麼。

隻可惜今天出門沒穿那雙淡紫色的初級護足布履,總穿一雙也會膩的,不然還可以提高一下速度。

陵訣望著前邊女人娉婷的奔跑背影,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能跑,就跟一隻穿花蝴蝶似的。

兩人一路一個跑一個追,不知不覺眼看要跑到城西了。城西這塊是悠然城人流量最少、最窮、最荒涼的地方,平素基本無人來光臨。

司芋跑得累了,這十天來每日待在客棧裏摁係統,就跟宅在家裏當手機奴似的,體力沒先前猛。

沒想到一回頭看,陵訣英挺的身軀竟然還在鍥而不舍。

司芋便泄氣地往牆邊一靠,停下來說:“陵訣,你還想要怎樣?不是都已經扯平了嗎,大不了老娘和你同歸於盡!”

呼~

陵訣聽得楞了一怔,幾乎少有人喚他名字,竟然還是從司芋這個矯揉造作的女人口中叫出。

那枚琴墜是小穀主動送他的,在入悠然城時,那臭丫頭主動與他結伴而行。既然白送不要白不要,陵訣自然收下。豈料小穀卻又私下偷走。

他猜著名字應該是小穀告訴司芋的。她的聲音甜潤而脆,不料說話卻幾分的粗魯。

陵訣抓起司芋的衣襟,悠然啟唇道:“賤人,你還知道有個詞叫同歸於盡。”

司芋那麼嫵媚的臉頰對著他,他也隻是淡淡的略過,美色在他眼裏如同空氣。男子的目光幽沉著,想來並沒忘記先前被打的幾十個巴掌。

這人壓根兒不懂憐香惜玉,司芋也不打算對他示弱。

便放緩聲音反問道:“不然呢?你我不是已經扯平了嗎?我那日雖打了你,也是因為你先要殺我,後又試圖羞辱我,我這是維護自身的權益。然後你碎掉的蛋和傷,我也給你賠錢了。冤家宜解不宜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必如此死計較!我又不是沒被你欺負?”

說著蛋的時候,陵訣的容色十分不好看,糾正道:“說清楚,不是我的蛋!”

司芋不小心便瞥了一眼他緊束的腰帶,嘟嘴道:“是鵪鶉蛋。”

她的眼角有一點點眼淚溢出來,卻無關乎情感,隻是因為太近的對視而逼出的生理性眼淚。

好像是有幾分道理。

陵訣本來是預備殺她的,怎的一時忽然被說動。

他便蹙眉複問:“把那日的歌詞再給爺重複一遍。”

嗯?歌詞?

司芋聽得一怔,馬上就反應過來,躊躇著唱道:“你是說,‘SuperIdol的笑容,都沒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陽光,都沒你耀眼。’是這句嗎?”

陵訣默默聽她唱完,奇怪的是,每次聽她唱歌都會莫名的安靜。

問道:“愛豆是誰,你對我唱歌何意?”

他蹙著濃黑的墨眉,陷入十分不解。司芋回想起他被自己煽倒在地後,仍然似乎迷惘的眉宇。

心想,原來是一根筋,都過去十天還在糾結這問題。

司芋就解釋道:“愛豆就是我們家鄉那裏,長得好看又受歡迎的人。可是他們的笑容都沒你的甜,午間的陽光也沒你耀眼。我跟你說陵訣,人生得意須盡歡,世界那麼大,風景何其多,你是如此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何必每天苦著一張臉呢?要多笑笑,笑笑就好看了,比如像我一樣。”

司芋雖昧著良心自我唾棄,但不可否認陵訣長得確實迷人,容長臉,劍眉朱唇。那個澡池二樓三樓的所有白袍小哥,都沒他的英俊。

她伸出白嫩纖細的手指,捏住陵訣的嘴角,見陵訣似沒有反抗,又試圖將他往兩側扯開。

真的扯開了,司芋故意把陵訣線條分明的薄唇扯得像一隻豬八戒,然後對他綻放出一個甜膩的微笑。

“比如像我這樣笑。對了……你現在的樣子就很好看。還有,要懂得尊重女生哦,每個女生都有自己的名字,別動不動小賤人,很損你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