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後背及腰臀很快被鮮血暈染開來,墨綠色的布料洇濕,化作一種濃稠而渾濁的深色,鮮血從淋漓到飛濺,一滴滴地在長凳下堆積蔓延,成了一小片肆意橫流的紅海。

阮阮直直地望著這一幕,胃裏翻湧,眼睛說不出的疼痛,仿佛那棍杖狠狠砸在心頭。

鬆涼去問了人,又麵色肅重地回來,小聲同棠枝說:“方才陛下醒來,這兩人不知怎的衝撞了陛下,照這情景,怕是要……”

鬆涼沒說完,阮阮也明白後麵是“杖斃”二字,她下意識攥緊了手裏的帕子。

指甲不長,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嵌進肉裏也泛起鑽心的痛。

回到玉照宮,床上的男子支起身子,依舊病容蒼白,神色淡漠。

良久,外麵的刑罰聲終於停下,隨之而來的是鞋後跟在石磚上拖拽的聲響,明明沉悶,卻有幾分刺耳。

阮阮沒有刻意掩飾情緒,也掩飾不了。

所有的恐懼、慌亂、憎惡和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她。

傅臻自然很滿意。

男人坐在一片明昧不定的光影裏,神色憊懶。

許久才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見她進來,也未招手,隻淡淡地說出兩個字:“過來。”

太醫就在一邊,阮阮知道他要做什麼。

她努力平靜心緒,緩緩走到床榻前,蹲下/身來。

裙角帶動了金絲帷幔的滾邊,幾縷風從鼻尖掠過,傅臻喉嚨動了動,忍不住捂唇咳嗽起來。

阮阮目光一直低垂著,不知道他臉上的狀態,隻看到抵著被褥的那隻手青筋凸起得異常明顯,仿佛隨時能從皮肉中抽離出來。

半晌,手掌下的被褥鬆下來,留下的抓痕也在慢慢恢複。

可沒等那抓痕恢複原樣,手腕忽被人緊緊一拽,猝不及防地,腰身撞到堅硬的檀木床沿,疼地她眉頭皺起。

男人的氣息強烈且霸道,瞬間將她全部包裹。

隻不過今日除了芳醇的沉水香,還帶著點淡淡的血腥氣。

一時竟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外麵被杖斃的那兩人的。

這次的“侍藥”似乎格外漫長,牙尖抵進皮膚,懲罰意味十足,疼痛如一聲響雷過後落下的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將她整個人淋得狼狽不堪。

最後的時候,舌尖似乎還無意識地在傷口處舔舐了一下,大概出自凶獸的本能。

良久,他終於鬆了口。

隻是手掌依舊扣著她的後脖,若有若無地摩挲,似乎在找其他地方下嘴,根本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溫熱的鼻息落在頸邊,酥酥麻麻的讓人難受。

她受不住癢,肩膀輕輕地縮了一下。

身前的人似乎一怔,繼而輕輕笑了下,他問:“怕了?”

阮阮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退開半臂的距離,冰涼消瘦的指尖抬起她下頜。

雙眸幽暗,眼底的戾氣讓人無處可逃。

她被迫抬起臉,與他對視。

他有最好看的眼型,卻有一雙渾濁的眼睛。

瞳色深潤,眼白細膩,可紅血絲明火執仗般地侵略原本幹淨的質地,淡淡的血紅如天邊的雲霞鋪就,透著深深的蒼涼頹然之感。

那道疤……阮阮喉嚨輕輕動了一下。

似乎是發現她的細微動作,男人握住她下頜的力道加深,讓她不得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