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三郎平生最愛看戰國策,想效法古之賢臣叭叭叭一頓話給自己換一個高官厚祿,但是又不知道什麼能拿出來說的,隻好故作高深:“少莊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他是哪家公子麼?”
朱英:“這…倒知道是葛家的。”
朱鏟深深歎氣道:“葛天王平生就愛給人賜姓,朝廷上葛丞相葛將軍葛太師一大把,一個小姓生生被賜成了大姓。”
桑三郎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他自稱風謹,這是他的金印,六麵印中的一麵,寫的是謹行儉用。他們得勝牌上隻寫‘得勝’兩個字,這是官府的路子。天使的名諱,少莊主也知道,隻要派人去京城一打聽,這次派出來的天使是誰,葛淼是誰,就能找到他家兄弟。”
朱英暗暗嗤笑,有更簡便的路子,這廝竟然不知道:“這用你說?江湖豪傑互相不能拆台,她抓個人我去通風報信,我抓了人她也得去通風報信,不僅是朝廷鷹犬,還成了官府走狗,豈不為天下英雄恥笑。你還知道什麼?成親而已,一個寡廉鮮恥,另一個隨波逐流,哼,可恥。”
老莊主和教頭都暗暗點頭,少莊主這話說得對,這姓桑的想借刀殺人,也不想想他配嗎。騙錢真的很不知廉恥,而且這些寨主都這麼幹!活該他們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小姐。
桑三郎受挫,有點失望:“我可以去報信。他們下個月就要成親,這次不是往年那樣,為了誆騙花紅彩禮。有些真情實意,兩人連床夜話,暢談天下大勢,指點江山。”
朱英就盤算著讓他去送信,先打壓這廝的傲慢氣焰。一聽文蜀對人真情實意,頓時惱怒,完好無損的胳膊用力拍桌:“豈有此理!區區一個尋死覓活的書生,也配和她指點江山!?那公子哥兒不知廉恥從賊附逆,文道難居然也良莠不分!她那雙招子滅了(眼瞎)嗎!”
桑三郎吃了一驚,忽然想起傳聞中朱少莊主曾經提親失敗,難道是餘情未了?看他相貌堂堂,不會吧?少莊主不想他兩次受重傷都和狗男女有關,反而為了‘良莠不分’發怒?立刻附和道:“我知道他一樁醜事!隻要說出來,讓那風公子沒臉見人!”
朱英一擺手:“帶他下去。等收到請柬,我要去送一份厚禮!”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痛的他抖了一下,咬牙切齒。
……
連夜跑了一百多裏地,到了南柯府下轄的洪州城,這裏城池高大嶄新,官道兩旁樹木成林、綠柳成蔭,柳樹芽榆樹錢都夠讓人飽餐幾頓,一進城就有無數挑擔擺攤,散發著濃鬱的香椿雞蛋餅和蘿卜絲餅的香氣,一捆捆的艾蒿在路旁叫賣,小孩們跑來買糖稀用竹簽攪著舔。
文蜀斯哈斯哈的啃著燙嘴的香椿蛋餅,黑兔跟在她身後發出不屑的噴氣聲,顯然不喜歡香椿,一人一馬晃晃悠悠,到了一處院落。
院落前門後門大開,人來人往,門楣上的幌子高掛兩樣東西,一個骰子,一個JJ。
樓下是賭場,樓上也是賭場,一些坦胸露*的女子在旁端茶送水,雙陸、骨牌、射覆各種遊戲一應俱全。此地不僅是賭場,還是娼寮。
把馬韁繩一掛,進去直接上二樓,迎客的大夥計認得她是誰,衝樓上要攔的夥計喊了一聲:“鴻運當頭!”
彌勒佛一樣三層下巴的老板對麵坐著個胖財主,磨嘰半天不肯走,文蜀等的不耐煩,踹了一腳凳子,幾乎把人震下去:“兄弟,不賭就讓個座兒。”
胖財主罵罵咧咧的回頭看她,見她雙眸明亮尖銳,鼻梁高挺,朱唇油潤,頓時眼睛一亮:“姑娘好氣概,請請。”
賭場老板痛惜:“我的椅子啊!”
文蜀坐下就往桌上丟金餅,蜷起一條腿踩著凳子,防備不測隨時一用力就能跳起來越過桌子:“彌勒奴,仙機縣的老狗被宰了,府裏怎麼說?青龍莊將事了?”
賭場老板的諢名就叫彌勒奴,至於真名沒人知曉。哀愁的歎了口氣:“難說了。哎哎哎別拿回去,我跟你說,這次事兒真的打了,府尹借玉瑕府的商鹿來查這件事!商奇總斷案如神的事,你我都早有耳聞。輕易瞞不過去。”
“關我屁事,又不是我殺的。是那夥天使殺的。”文蜀嘴上豪邁,心裏越發不安,要來硬的好辦,可是商鹿這人兩袖清風剛強正直,素有俠義之名,自己也敬重他。
彌勒奴笑眯眯的問:“說起天使,有個人不知道你要不要買?叫琴童,是天使的從人,被人從狼嘴裏救下來,賣到我這兒。青龍莊沒來買,你要的話,便宜點,盛惠八十兩白銀。”
文蜀勃然:“什麼樣人能值八十兩銀子?男的,又不是絕色美人!除非是武林高手才行。話說回來,武林高手你抓得住嗎?半死不活的貨你可得打折!”
彌勒奴:“阿彌陀佛,你這黑心肝的土匪,將來必遭天譴!琴童,端碗酒來。”
站在彌勒奴身後那十五六歲的眉清目秀少年,身材高挑,纖腰一束,臉上還有點稚氣,健壯又殷勤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走開去倒了一碗酒,用托盤捧過來,胖老板隻一個眼神,他就把酒放在文蜀眼前,也沒有半點聲音,隨即溫順的退到老板身後。
文蜀打量他,看舉止分寸,看身材,看眉目五官都值這份價格。“嘖,不是凡品。天使的從人,怎麼就被你抓去了?”
按地形來說,哪能跑到別的地方去。咦,這不是自己當初放走的一群人之一嗎,媽的還不如抓上山呢。不對,他是被丟下之後被人抓了,還是一個要找公子的忠仆?
彌勒奴笑的臉龐更圓:“值不值?”
“湊合吧,新娶的相公需要人使喚。死了個縣尹多大點事,遮一遮就混過去了,怎麼就請鐵麵無私商奇總來了?他這一來,惹得的多少尷尬,我都得夾起尾巴做人。朱大尹是哪根筋沒搭對地方,喝花酒中風了?請來商奇總,他屁股後麵就幹淨?就不怕查?還是說……”文寨主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他想試試商奇總身邊的高人,是不是真有大本事啊哈哈哈。”
沒招牌的賭場裏響徹寨主得意的狂笑,笑聲中滿是不懷好意、等人倒黴。
彌勒奴捂著耳朵:“你太吵了。”
二樓還有些賭錢的人,聽她猖狂大笑,都不爽的注視過去,隨即認出來。
文蜀本來不想笑了,見人們都瞪自己,隻好繼續大笑,以免別人誤會自己被他們嚇住。
認出她的人有些低下頭坐了回去,有些抱拳:“五姐!別來無恙!”
“道難!久違了!”
“五姐鴻運當頭,迎了一條商道,過來玩兩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