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和昆生在野馬的陪同下走進來,驚異地看著,又用眼光問我:這是誰?葉子?怎麼會是她呢?野馬上前用被子仔細蒙好葉子的臉,擋在我們麵前說:我怎麼忘了,不是親人的人看不得,一看人就變樣了,你們都不是她的親人。葉子的親人就是果子,果子一來,葉子就跟從前一樣漂亮了。天鵝不禁打了個寒顫,小聲說:她怎麼會這樣?她是不是有病了?野馬不回答,推著我們說:走吧走吧,葉子都變臉了,你們還不走,她還記著仇呢。
我們走出庫房,隨野馬來到場長辦公室。野馬給我們泡了茯茶說:已經到中午了,現在場部不辦夥食,私人開的飯館也關了,等一會到我家去吃飯。我說就不要麻煩了吧,我想去葉子家看看,完了我們去夏日哈鎮。野馬說飯還是要吃的嘛。昆生說葉子我們看到了,心願也了了,再去看看果子,我們就得趕回去了,大家都很忙。野馬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們很忙,來一趟不容易啊,去看看果子也好。他不再挽留我們,甚至也不讓我們喝一口已經倒好的茶,拿出一把鑰匙說:那就快去吧,這是果子走時丟下的,路你們認得,我就不陪了。
我們離開場長辦公室,走向土坯房,在一些熟悉的碎石鋪成的路上彎來彎去,幾分鍾後,我看到我十年前的家了。小院子裏的田畦,南牆跟的羊圈,房簷下的煤磚,拴駱駝的木樁,還有狗窩、馬棚,統統不見了,原來杉木的房門也換成了鐵的,散發著嗆人的鏽氣。我們開門進去,一股動物的臊臭迎麵撲來。天鵝趕緊捂上了嘴。我看到地上有一堆疏鬆的新土,土堆旁邊有一個盆口大的洞。昆生叫起來:旱獺?旱獺都把洞打到家裏來了。我想到旱獺是吃老鼠的,這房子肯定是老鼠的天下,不禁一陣淒然,一個主人死了,一個主人走了,即使還有屋頂和牆壁,這裏已經不是家而是荒原了。我們走到裏間去,出來時我腦子裏一片慘淡:大泥炕上鋪著氈,一個洞一個洞的,疊起的被褥上蒙了一層灰,電視機還是原來那個黑白十二寸的,放在桌子挨牆的地方,上麵摞了一些雜物,顯然已經是廢物了。沙發,椅子,桌子,都是原來的,原來就是舊的,現在更舊了,都舊成破爛了。我們走到廚房去,打開櫃子,麵呢?米呢?肉呢?菜呢?什麼也沒有,已經沒有過日子的跡象了。
天鵝說真可憐。昆生掏出一遝錢來,塞給我說:見了果子你把這個給她,我知道你沒錢了。我接過錢,正要往外走,迎麵看到牆壁上一大片刀刻的死字正在一個個跳出來。我們驚愣在那裏。天鵝說你能認出是誰的字來?我正在辨認,聽到外麵有狗叫起來。我朝窗外看了看,沒看到狗,卻看到了一片騰起的火焰。
火焰劈裏啪啦叫著,眨眼就躥到房簷上去了。我喊了一聲快跑,拉起天鵝就衝到了門口。鐵門從外麵鎖死了,我馬上意識到仇恨已經出現,懲罰已經出現,十年的蓄積變成了火,我們就要被燒死了。昆生跳到窗口,一胳膊肘搗碎了玻璃,喊著:快過來,到這邊來。喊完了才發現外麵還有一層防盜鋼筋,怎麼扳也扳不開。濃煙順著房梁滾過來,轉眼就灌滿了屋子。三個人不停地咳嗽,眼裏糊滿了淚水,什麼也看不清了。昆生說哪兒有鐵鍁?我說幹什麼?他說把牆挖倒。我說我剛才看見廚房裏有刀。昆生朝廚房摸去。我想起廚房是我自己蓋起來的,碗櫃堵住的那堵牆是席子上麵抹的泥,很薄。我拽起天鵝來到廚房,攔住往外走的昆生說:把碗櫃推倒,快。碗櫃倒下了。我奪過昆生手裏的菜刀,奮力砍去,隻兩下,牆就通了。這時火已經燒著了頂棚,燒著了裏間的被褥,熱浪湧過來,天鵝往後一仰倒了下去。我托住天鵝,用身子撐擠著牆洞鑽了出去,接著昆生也出來了。
天鵝和昆生在野馬的陪同下走進來,驚異地看著,又用眼光問我:這是誰?葉子?怎麼會是她呢?野馬上前用被子仔細蒙好葉子的臉,擋在我們麵前說:我怎麼忘了,不是親人的人看不得,一看人就變樣了,你們都不是她的親人。葉子的親人就是果子,果子一來,葉子就跟從前一樣漂亮了。天鵝不禁打了個寒顫,小聲說:她怎麼會這樣?她是不是有病了?野馬不回答,推著我們說:走吧走吧,葉子都變臉了,你們還不走,她還記著仇呢。
我們走出庫房,隨野馬來到場長辦公室。野馬給我們泡了茯茶說:已經到中午了,現在場部不辦夥食,私人開的飯館也關了,等一會到我家去吃飯。我說就不要麻煩了吧,我想去葉子家看看,完了我們去夏日哈鎮。野馬說飯還是要吃的嘛。昆生說葉子我們看到了,心願也了了,再去看看果子,我們就得趕回去了,大家都很忙。野馬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們很忙,來一趟不容易啊,去看看果子也好。他不再挽留我們,甚至也不讓我們喝一口已經倒好的茶,拿出一把鑰匙說:那就快去吧,這是果子走時丟下的,路你們認得,我就不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