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2 / 3)

說完,賈赦有轉頭對葉先生說:“這樣算來,該當留下多少兩?”

葉先生對賈赦道:“回老爺的話,這樣老太太和二老爺一房的月錢總計七千兩,老太太和二太太私庫合計五千兩,總共是一萬二千兩。”末了,葉先生還笑說:“老爺倒是大方得很,不斤斤計較。”

眾人聽了這話,隻恨不得下巴都驚掉了。

賈母也是坐不住了,拐杖往地上一杵,怒道:“賈恩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赦心想:到了此刻,可不能再留什麼顏麵,省得葉先生妙計功虧一簣,因而也是不甘示弱的道:“敢問老太太,方才我和二弟立的字據,取三年月錢的話算是不算?”

賈母斜睨賈赦一眼,點頭道:“自是算的。”

賈赦又道:“那我與老太太和二弟一房都留足三年的月銀,難道有什麼不對不成?”方才賈赦說“該當留下多少”時,所有人都當聽岔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刻賈赦清清楚楚的說出留足三年月銀的話,眾人自然聽得明白,不禁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之聲。

王夫人聽了這話,恨不能從屏風後頭出來分辨個清楚,邢夫人聽了,自覺自家老爺再沒有此刻這樣英武不凡的。王熙鳳聽了,心中說不出的暢快,隻覺方才被壓在胸口那口惡氣也出了。

賈母怒道:“白紙黑字你自己畫的押,說好的除你攜帶同去平安州眾人三年月錢外,剩餘銀子歸到官中,如今怎麼又出爾反爾說隻留下一萬二千兩?!”

賈赦卻不慌不忙的說:“老太太,你且莫慌,聽我細細道來:長房月銀五千兩我帶走,官中剩餘三十萬兩自然也帶走,因而隻留下老太太和老二一房的月銀即可。我是榮國府的大老爺,太祖皇帝封下來的爵位我襲著,難道官中的銀子不該我掌管?自是我走到哪裏帶到哪裏。”說話間,賈赦一臉的理所當然。

眾人聽了,這才回過味來,賈赦原是使了個奸計,故意將官中二字模糊了。眾人皆以為官中仍舊是賈家大庫,而賈赦之官中,卻是賈家當家人庫房的意思。

聽到這裏,除大房之人外,誰還坐得住?王夫人雖在屏風後頭,也不禁怒道:“大哥哥這話好沒道理,誰家的官中不是在祖屋大庫裏?也有將一族的家資帶到任上,強說是官中的?”

賈赦聽了這話,不禁心中大樂,看了一眼葉先生。原來這葉先生心思縝密,遇到什麼話該怎樣應對都設計好了,教他苦背了好幾日。隻這些詰問葉先生早預料到了,賈赦隻需按部就班就是,如今果然遇到什麼刁難都不怕了。

賈赦聽了王夫人質問,幹笑一聲說:“弟妹這話說得才毫無道理,官中的銀子,自然是當家人在哪裏就帶到哪裏,咱們祖上從金陵進京的時候,可有將官中銀子留在金陵老宅的大庫的?還有,弟妹莫要動不動就闔族闔族的亂嚷,東府裏獨門獨院的住著,人家自有當家人珍大爺,且珍大爺才是咱們賈氏一族的族長,難道弟妹竟想連東府的家也當了不成?”

王夫人聽了這話,也一時語塞,明知賈赦說的都是歪理,偏一時半刻駁他不倒。聽到族長二字,賈母倒是計從心來,想著今日賈赦如此有恃無恐,原是他身後帶著士卒,又無外人在場作證。因而轉頭對王夫人道:“二太太,你且使個人去請珍大爺來評評理。”

說來賈赦原是提議過請賈珍來做公正的,但賈珍原和賈赦投契,賈母又防著賈珍偏向大房,才說一家子的人關起門來斷事,莫要傳出去惹人笑話,拒了請賈珍做公正。此刻賈母見拿賈赦無法,又想起去找族長來,賈赦卻又不依了。

待得賈母說完,賈赦也回頭對賈璉道:“璉兒,你去衙門請兩個官員來做公正,我倒不怕今日將話掰扯明白了。”

王夫人聽了,正欲去傳人,聽到賈赦這話,又愣住了。賈母氣得直跺腳,怒道:“咱們一家子的事,你竟要搞得滿城皆知不成?”

賈赦道:“老太太既是要請公正,咱們自按了例律來,族長和官府之人皆要在場,豈有隻請一處的?我倒要聽聽衙門裏頭熟悉本朝曆法的官員說說,官中的銀子該當誰管,我做嫡長子的,難道還管不得不成?”

賈母聽了這話,知曉一旦當真捅到衙門裏頭,二房媳婦掌家近二十年的事就說不過去。眼見賈赦這是仗著賈璉高升鐵了心的要收回掌家權了,若是硬來,說不得他真將此事對薄公堂。他便是落個不孝罪名,二房更加落不到好。想到這裏,賈母投鼠忌器,隻得偃旗息鼓,叫了王夫人且慢。

賈母沉吟半日,才說:“賈恩侯,你就不怕你落個不孝名聲,有礙璉兒將來的前程嗎?”賈母想著賈赦原是個渾人,他蠻橫起來誰也不怕,此刻也隻能拿賈璉的前途做要挾了。

賈赦皺眉沉吟會子,竟不知如何作答了。原來,葉先生自是教了賈赦許多話,賈赦卻隻把和賈母及二房爭鋒相對的話記住了,有關本朝刑律的,卻是忘得幹淨。這話葉先生原來教過他如何作答,隻他此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因而拿眼睛求助般的望向葉先生。

葉先生聽得先時賈赦和賈母、王夫人等人對答如流,正覺輕鬆,不想此刻賈赦卻露了怯。葉先生隻得站出來說:“回老封君,昨日我聽老爺說過,若是老封君願意,老爺自當接老封君到任上奉養。老爺如此作為,老封君怎能說他不孝?再說了,本朝例律,夫人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老爺之孝,唯有奉養老封君,並無萬事聽老封君吩咐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