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3)

黛玉道:“這丫頭,我知道你是向著我,但這樣的話豈是你說得的?你是我外頭帶來的人,如今說話做事,該當越發謹慎才對。有些話,別人說得,你說不得。你這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說我帶來的人得誌猖狂?”雪雁聽了,垂首應是。

凝雨姑姑聽了這話,卻出來回話說:“回皇後娘娘的話,雪雁姑娘說得確然不錯。我亦覺得這李公公看似謹慎,卻安著別樣的心思。”黛玉喝了一口茶,輕輕點了點頭,也沒說別的話。

黛玉略閑了會子,便又端坐殿上,等著各宮太監、宮女前來回事。如此一忙,又是大半個時辰,才略又得閑。如此一整天下來,黛玉自是渾身疲累,其他侍立在側的太監、宮女越發連腿也站得麻木了。好在黛玉本就聰慧,今日雖乏,倒也將各宮之事理出頭緒來,明日各宮隻需照章辦事,便勞累不著黛玉了。

到了晚上,黛玉和絳佑帝一起用過晚膳,黛玉才拿出一套頭麵來賞了雪雁,又拉著雪雁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打小跟著我的,咱們在一處的時間,正緊算來,竟是比我父親、兄弟還多。父兄尚有上班、上學時候,自打你選到我身邊來,我無論在家做姑娘,還是入宮做太子妃、做皇後,你都陪在我身邊。

我心中從不將你當丫頭,隻當你是姐姐。但你越是護著我,我也越要護著你。咱們宮裏的人雖然都是可信的,但也保不齊有誰有疏忽說漏嘴的時候,你今日那個話傳出去,豈不是將自己立作了靶子?今日我話說的重了些,乃是咱們情分不比一般,我斷不能讓你被人抓了錯處。”

雪雁本就是個伶俐的,聽了這番肺腑之言,心中自是感動不已。接了頭麵,又謝了恩,黛玉才吩咐她自去歇息,明日還要當差。

雪雁退下之後,黛玉看著雪雁背影,不禁心中感歎。前世自己那樣的境遇,從頭陪自己到尾的便唯有雪雁。自己方才說的那番情分不一般的話,自是肺腑之言。今世自己隻想護著父母家人平安,不想陰差陽錯入宮,竟是得了良緣。自己得了良人,自也該為雪雁尋個好終身,才不枉了兩輩子的情分。隻如今國孝在身,為雪雁尋個終身的事,倒隻能耽擱了。

凝雨姑姑隻宮中多年,太上皇還是太子時候,被人陷害那些年,她費了多少心思護著定安帝和如今的皇上,自是眼力非凡。見了黛玉看雪雁的背影不同,凝雨姑姑倒心中納罕。

次日,李公公再來回話,卻見黛玉將一些如今不怎麼得誌的首領太監都召集齊了。因如今絳佑帝後宮隻有黛玉一個,前些年的皇子皇孫也折了好些,如今許多宮殿都空著,並未住著主子。這些首領太監雖然升了品級,不過是白領一分俸祿罷了,既無實缺,也無油水。留下的,也自是外頭沒有父母親人,不願出去的,因而算是在宮中養老。

李公公乍見這許多沉寂多年的老人,斷想不到別的。隻當如今宮中事物太過繁忙了些,新後摸不著頭腦,因而將這些老人也拖出來辦事。他照例將胸中準備的那些子雞毛蒜皮小事來回黛玉。

黛玉也不多說什麼,隻待他回一樁,黛玉輕輕點點頭,似在用心聽。李公公回了一車的話,黛玉才道:“方才李公公說的事,你們有誰會辦的,便隻管出來領了差事。若是不會辦的,回去學了來,明日再來領也使得。”

這些如今閑暇的公公當年誰不是一宮的首領太監?這些個小事誰都知道不用回了主子,自去按例辦了就是,聽了這話誰不明白?因而早有幾人站出來行了禮,回皇後娘娘說自己能辦。

李公公聽了這話,心中才慌了,忙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才也會辦。”

黛玉聽了,方放下茶碗,一雙妙目在眾宮人臉上一一掃過,才沉聲慢語的說:“眾位皆是在宮裏當了多年差的,宮中有什麼規矩,事該怎麼辦,想來入宮時候都是專門有公公、嬤嬤教導過的。若是有誰年紀大了,忘了事情當怎麼辦了,隻管來回了我,我換了會辦的人當差就是。今兒趁早回了我,我也不問誰的罪,若是今日不回話,日後辦事又沒辦好,可別怪我罰下來,又說我拿人作伐子!”

黛玉年紀雖輕,這一番話說下來竟是極有威勢,她人又清麗俊美,當真有母儀天下的氣度威嚴。眾宮聽了這番話,人早就伏拜在地,口稱皇後娘娘千歲。自此以後,以李公公為首的眾人,再不敢辦事不盡心。

禦下之術,自是賞罰分明為上,但讓手底之人知曉無論什麼差事都不是非你不可,才是上中之上。黛玉隻召見了幾個閑著的老人,便將李公公的銳氣折了,眾宮人再無不服的。雪雁見了自家姑娘不過小小手段,幾句話便化解了李公公的為難,心中越發拜服,也暗笑自己昨日白擔心一回。

凝雨姑姑見黛玉素日和善,當真該當決斷的時也候斷沒人能欺了她去,不禁暗暗雙手合十,暗中禱告,讓當年泰和帝的元後放心,您這個孫媳婦是世間再好不過的女子。

隻絳佑帝聽了凝雨姑姑說霍太後身邊的心腹李公公為難黛玉,倒生了一回氣,回宮對黛玉道:“他有什麼事隻管來為難我就是,來為難師姐做什麼,我若不打他一頓板子,豈不枉為人夫?”

黛玉聽了,一麵將絳佑帝緊握的拳頭展開,一麵道:“三郎有這份心,我便極是知足。難道隻許三郎為我著想,不許我為三郎著想不成?三郎越是護著我,我越發也要愛惜三郎名聲。如今父皇屍骨未寒,咱們便罰了太後身邊的宮人,無論是為什麼樣的因由,總有人說咱們刻薄寡恩的。我在後宮有三郎護著沒什麼,但這話若是傳出去讓臣子知曉,又不知引出什麼話來。因而咱們不如暫且饒過他這一次,想來日後也再無人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