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聽了這話,忙往自己臉上打了個嘴巴說:“皇上恕罪,老身一時張狂,並不敢對皇上不敬、不敢對皇後不敬。”
絳佑帝卻雲淡風輕的道:“藐視皇家,將朕比登徒子,說朕的皇後狐媚,在太後麵前出言不遜,竟教訓太後如同教訓晚輩,樁樁件件算來,你都該當被掌嘴。你且莫慌,這些失言算起來,隻怕隻掌一二下倒是不夠,黃升,你且算給太妃聽聽,該當怎麼罰?”
黃升是個年輕太監,但卻是絳佑帝還是太子時候便提上來的心腹,聽了這話,黃升站出來一一算給霍太後和南安太妃聽。每一句話冒犯的誰,該當掌嘴幾何。如此算來,南安太妃該當被掌嘴一百二十,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懲罰卻當由刑部定奪。先莫說刑部那邊,單是後宮的掌嘴一百二十,當真罰下來,不將她一口老牙全都崩掉了。
聽了黃升的話,南安太妃才深深懼怕起來:她方才說絳佑帝是林家的上門女婿,實則她才是將定安帝當做了霍家的上門女婿。皇家行事,恨不得樁樁件件都合他霍家的意才好。張狂幾年下來,她哪裏還有什麼敬畏之心?竟早忘了怕字怎麼寫了。
如今絳佑帝雖然並未動怒,但他天然一段王者之氣的威嚴,便是徐徐說來,也令人膽戰心驚。此刻,南安太妃饒是一把年紀,又極力鎮定,卻依舊能叫人看出她瑟瑟發抖。
絳佑帝從黛玉處得知,前世南安太妃也張狂得很,南安王戰敗,還強認別家女兒和親。又把持兵權不肯放手,前世的新帝也是花了好幾年才將其兵權削幹淨,不禁深惡這個女人。因而絳佑帝道:“既如此,便按規矩辦吧。”
霍太後始終將自己當做霍家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勸道:“皇上,太妃雖有不是,到底是你舅母。你如此重罰她,豈不叫人說嘴,哀家想來太妃也知錯了,你訓斥了她,她必是在不會犯了。皇上你就饒她這一朝吧。”
絳佑帝聽了,轉身盯著霍太後對眼睛看。霍太後見絳佑帝不怒自威,倒也嚇得一愣,不禁退了小半步。絳佑帝才緩緩的道:“母後此刻倒知道對朕稱哀家了,方才南安太妃對母後言語不敬,出口訓斥的時候,怎麼不見母後拿出太後娘娘的款兒來?不過既是有母後求情,朕自然是要聽母後的。想來母後執掌後宮多年,也知曉規矩不可廢,這樣吧,看在母後求情的份上,饒南安太妃一百下掌嘴,隻留零頭小懲大誡。”
南安太妃聽了絳佑帝竟真的要掌自己的嘴,嚇得又連連磕頭討饒。卻見絳佑帝一招手,進來四個老太監,正是黛玉新提上來的。這幾人無親無掛,又在宮中閑了多年,在新後麵前辦事竟是得力得很。且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幾人原本都是沒了念想的,覺自己死後不過是亂葬崗一扔,連收屍的人都沒有了,誰曾想還能得皇後娘娘重用?因而這幾人雖是從新提上來的,卻也極是忠心。
幾人上來,拜見了絳佑帝,才又向皇太後和南安太妃行了禮。絳佑帝對黃升道:“這裏交給你了。”
黃升躬身應是,送絳佑帝離了寧壽宮,黃升才轉頭對幾個老太監道:“方才,南安太妃說眾位老閹貨,想來幾位公公也是聽見了。今日南安太妃出言不遜,皇上雖然仁慈免了她泰半的罪,但她造口業太多,竟是免去一百,還剩二十下掌嘴。你們一人分五下,待太妃領完了罰,你們先送太妃回南安王府,再到我這裏複命。”
南安太妃聽得自己竟要被幾個失勢多年的老宮人掌嘴,心中害怕倒是其次,隻覺真讓幾人打了,那才是奇恥大辱。不禁心中又羞又愧,又悔又怕。但皇上金口,這頓罰卻是怎麼都免不過去了。
幾個老太監如今最是忠心皇後一個,皇上尚且放在皇後娘娘後麵。剛才幾人也在外間聽得這南安太妃對皇後不敬,下手哪有留情的。打得南安太妃眼淚滾滾而落,哀叫連聲,牙齒鬆動了幾顆,也崩出滿口鮮血來。打完足足二十下,這幾人才尊皇命,將南安太妃親送回南安王府。
幸而南安太妃養尊處優,保養得宜,一口牙也護得極好,幾個老太監也有些年紀,力氣衰竭。否則二十個嘴巴子下來,南安太妃不崩掉牙齒才怪了。
霍煉聽聞姑姑受了重罰,忙去拿了自己治眼睛剩下的上好的金瘡藥來討好。但南安太妃看著霍煉,就想著自己說絳佑帝是霍家外甥,惹了皇上發怒的事來,看了霍煉也是心煩,便命霍炯將霍煉趕了出去。
霍炯見了母親受罰,一麵安慰南安太妃,一麵冷哼一聲說:“絳佑帝到底年輕,如今皇位沒坐穩,就敢這樣對待母親。他也不想想誰在替他鎮守邊疆,朝中又有多少咱們的人?他如此沉不住氣,對咱們才是好事,說不得他這樣剛愎自用下去,哪日大哥就黃袍加身了。”
南安太妃今日見了絳佑帝滿身貴氣,天然一股令人折服的王者氣度,絕不像霍炯說的那樣不中用之人,歎了一口氣說:“炯兒,莫再出言不遜。”
隻南安太妃如今雙頰腫著老高,不但進食疼痛難忍,說話亦是苦不堪言。隻說得一句,便又住了口,歇了會子才說:“每次我和太後說話,外頭必是守著許多宮人,今日不知怎生太後的心腹皆不中用,皇上來了也沒人報個信,我和太後說的話盡讓皇上聽去,才有今日之禍。日後,便是隻有咱們自己人,你也斷不可口出狂言,小心隔牆有耳。”
霍炯隻是氣頭上,所以才出口張狂。但他也知方才那句話便是死罪,也住了口,又去給南安郡王寫信告知今日之事。
這頭南安太妃受罰,霍家爪牙倒低調了幾日。絳佑帝也不去管他,數日之後,千手閻羅傳來消息說,查到了賈苗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