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息庭坐在單獨的營中,桌前隻有一盞油燈發著暗淡的光。
他撐著額頭,突如其來的噩耗和兩日未合眼的疲憊,讓雲息庭頭痛欲裂。
若急報沒有傳來,他本可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等待鄭國撤兵就好。
然而他硬生生從白天坐到夜晚,盡管頭痛,卻無心睡眠。
不是擔心鄭軍未撤兵而糧草盡,而是擔心等不到糧草盡援軍至,鄭軍便會攻破延州城門。
他想不出辦法,還能從哪調來人暫時應急。
孤軍奮戰,他把所有賭注全壓在溫子鋒和陸銀的身上,卻不想墨錦衍聰明一世,隻做了這麼一件糊塗事。
“上將軍,飯菜已經涼了。”趙林見雲息庭的帳中仍未熄燈,進來才發現,擺在桌上的飯菜並未動。
“去問問急報是幾日前下的,溫將軍又是幾日前動身支援。”
雲息庭滿腦子都是駐守在延州的軍人,以及延州百姓,還有錦國的國土是否安全。
“屬下剛問過了,溫將軍是四日前撤兵,又派了一隊人馬駐守攻下的城池,溫將軍和陸將軍摔一隊車馬先趕來,剩餘援軍陸續抵達,步行的話那可慢了。”
四日前……
從雲息庭了解的情況來看,從他們攻下的城池到延州來,騎馬趕至,最少也要七日時間。
也就是說撐過三日,若鄭軍未得到溫子鋒撤軍支援的消息,援軍一到,延州便相對安全一些。
也隻能說相對安全,卻不如他們繼續攻城,讓鄭國撤兵來得穩妥。
隻是這三日,哪這麼容易撐下去。
“明早之前清點所有能用之物,尤其是遠攻武器,火油火銃,拋石器,還有弓弩,都統計出還有多少能用。”
“據我所知,火油很充裕,其餘在幾次戰役中都有破損,很多都不能用了,火銃能用是能用,可火藥不多了。”
火油充裕也算不幸中的萬幸,至少情況還沒壞到沒有轉圜的餘地。
雲息庭想了想:“燭九陰有多少人在延州?”
“大概五人左右,有十人去了襄城,其餘已經傷亡……”
五人就五人,燭九陰是能成大事的。
雲息庭覺得與其被動等著挨打,不如趁夜偷襲。
“去把燭九陰叫來。”
一夜的忐忑,直至天剛亮,燭九陰五人完好地回到雲息庭的帳營之後。
帶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燭九陰按照雲息庭的指示,潛入鄭軍的營帳中,殺了五個鄭人換上鄭人衣裳,偷偷跑去兵器庫搞破壞,戰車弓弩能毀的都毀了,就連馬槽都下了巴豆。
而壞消息是,他們之所以這麼順利,是因為鄭人在悄悄點兵,看來要在這兩日進行一場大型戰役。
然而燭九陰搞破壞的同時,雲息庭這邊也沒閑著。
他已經預見鄭軍要有行動,把能用的火器武器,全都清點完成,再利用火油充裕的特點,製定了不少作戰計劃。
生死一役,便在此時,鄭軍突然點兵準備攻擊,怕是已經得到溫子鋒撤兵援助延州的消息了。
身穿鎧甲,手握長刀,雲息庭鄭重著裝後,扭頭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幾頁紙張。
第三場戰役時,雲息庭一直佩戴的荷包被敵軍砍破,差點弄丟荷包中溫鬱讓他隨身攜帶的小說。
隨後幾次,雲息庭上戰場時並沒有帶在身上,總覺得自己不會有事。
然而這一次,他突然有了預感,此次一役十死無生。
把溫鬱的小說小心翼翼揣進懷中,他生小說在,他死小說也要在。
“將軍,外麵已經準備好了。”趙林進來,想雲息庭稟報。
雲息庭握了握手中的長刀,大吼一聲助長氣勢:“出發!”
……
兵臨城下,蓄勢待發,兩軍對壘,勇者勝。
雲息庭站在城牆上,遠觀鄭人大軍壓境,以鄭軍為首之人站在馬車上,所定目標。
擒賊先擒王,亙古不變的道理。
“沒想到上將軍從漣殤教臨行前,陶神醫準備的劇毒終能派上用場。”趙林拿起一直箭來,請雲息庭過目。
“以毒致勝,非江湖道義,大戰當前,也顧不上這些了。”
他們口中的毒,是雲息庭出發前一刻,陶星河專門送給他的。
此毒是陶星河所配,尚無名字,出他一人之外,無人可解。
據陶星河所說,毒性之大,分毫可毒倒數人,最廣泛的用法是把毒投入水缸中,再把箭頭泡入三個時辰,用在戰場上見血封喉。
毒箭已準備完畢,雲息庭又在射手身邊安排一些投擲精準的人,沒人手底下有火油和高度白酒,敵人近時用高度白酒往人身上砸,戰車近時用火油砸,弓箭手擲火箭,再來個火燒藤甲兵。
但這些隻能抵抗一陣,總有彈盡倉絕的時候,之後便要近身肉搏,以少數抵抗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