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修沒有選擇留下來殺死一切怨念的源頭——封老爺子,也許是他認為封老爺子一個人孤獨地活著是比死掉更痛苦的懲罰。隨後,封修挖掘出封家深埋井底的寶藏,藏匿起來。等到第二天發現仍沒有機會殺死封老爺子時,他選擇放棄,並於當晚離開渠柳村,從此逍遙法外。”
“可二十年前明明許多人都看到了封家少爺的屍體,老道士和幾位村裏老人,他們都可以作證!你這番推敲根本站不住腳!”被捆縛的王大春質疑道。
“封家少爺常年被禁錮在封家深宅裏,幾乎從不拋頭露臉,唯一有機會辨認出他真麵目的隻有老道士、當時村裏的郎中王大春、幸存的管家梁寬及封老爺子。至於其餘村裏老人的辨認,充其量僅是覺得身形相似罷了,在發生那樣慘烈的命案情況下,他們不一定有膽量仔細進行辨認,這就有了可乘之機。”
“老道士當時也參與了辨認,難道你認為他在說謊嗎?”
“如果說,封修正是在老道士的幫助下,才能毒死封家五十七口人,完成自己的複仇,那麼你覺得他的話還可信嗎?”李宓說道。
“什麼?”王大春臉色一驚,“這怎麼可能,老道士憑什麼要幫那個災星,他們壓根……不可能!”
“因為老道士的女兒。”李宓緩緩說道,“還記得老道士那個遠嫁豪門從此杳無信訊的女兒吧,根據我的推測,她所嫁之人,應該就是封修。”
“簡直天方夜譚,你有什麼證據?”
周圍的村裏人也一陣驚愕,他們從來沒想到過老道士與封修之間會有這樣的聯係。
李宓從懷裏掏出一遝信,說道:“這些是老道士藏在家裏的書信,都是近二十年來老道士女兒寫給他的,裏麵的內容我都讀了個大概,都是些日常家書。關於封修的事,你們隻需要將後山那片封家墳地刨開,看看屬於封修的墳墓是不是空的,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了。”
王大春不解道:“即便真是封修滅門了封家,這些書信又能證明什麼?”
李宓笑道:“如果尋常人看,當然看不出什麼來。沈捕頭,你說說當時翻看這些書信時,有什麼感受?”
一旁的沈落出聲道:“最後一封書信,與之前的書信字跡有些不同。”
李宓嗯了聲,“模仿一個人寫信,先仿字再仿情。最後一封書信的模仿之人,很聰明,將老道士女兒的眷家之情模仿得惟妙惟肖。可有個地方,他出了點錯誤。”
見眾人不語,李宓摸了摸鼻子,隻好自己接話道:“書信中的永字,封修沒有模仿出神韻。書法入門,皆以永字開始,王羲之、顏真卿、趙孟頫、黃庭堅,他們的永字各有真章,稍有差別,但也能分辨出各自特點。所以書法家們常有句老話,說永字是最好寫,也最難寫的一個字。”
“說這麼這多,你還沒講出,書信到底能證明什麼啊?”有個村裏人插話道。
“最後一封信由封修模仿書寫,結合前幾封信夫妻二人的關係惡化,可以推斷,老道士之女已經死了。”
“死了?”
李宓點點頭,“二十年前,老道士與封老爺子關係交好,常常登門,想必在那時候封修與老道士之女結識,暗生情愫。及冠禮那天,封修以老道士女兒為要挾,讓他幫助自己,老道士隻能妥協。這也是為何,在滅門慘案發生第二晚,梁寬從後門見到老道士駕一輛馬車離開。當時馬車上,應該就是封修與老道士女兒。”
“心中對封老爺子愧疚的老道士拒絕了離開渠柳村,而是留下來照顧封老爺子並處理封家人後事。而完成複仇大業的封修則帶著封家寶藏來到汴京,依靠這些寶藏他逐漸站穩腳跟,並走上仕途。此後幾年,雖然老道士女兒為他誕下長子,但仍阻止不了封修為了上位討好老師女兒。老道士女兒積鬱成疾,最後含恨而終。”
“而老道士這些年為了女兒和女婿的幸福,一直散播詛咒謠言,企圖遮掩當年真相。直到最後一封書信傳來,他察覺出女兒死訊,便不打算再為虎作倀,結果也是在那時他遭到滅口,慘死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