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觀火的年輕人一手舉杯一手眯眼打量小千金,笑道:“那武當可真了不得,朝廷律法已經管教不住了嗎?”
隱晦知曉年輕人話語的儒衫男子便轉回頭看向一頭霧水的小千金,“要是本官沒猜錯,你是姓張,家住武當吧?”
小姑娘剛要回答,就被少爺死死抓緊胳膊,兩人雖說年紀尚幼,但畢竟生長於武林聖地,從小耳濡目染,自然看出這人對自家武當來者不善,當即緘口不言。
縱使儒衫男子再三試探,小千金覺得羞憤難當,恨不能一劍刺死這個登徒子,卻不得不忍辱負重。
小少爺則一本正經作揖道:“童言無忌,大人又何必跟一個小姑娘斤斤計較呢?”
男子眼睛眯成一條縫,視線在小千金初具規模的胸脯上一掠而過,嘴角翹起說道:“記不記過,還得看小姑娘心意誠不誠了,對吧?”
小少爺答道:“我代妹妹自罰三杯,如何?”
那名隔岸觀火的年輕人則嗤笑一聲,很是刺耳。
儒衫男子搖了搖頭,“你不夠這個資格。”
隨後,他笑意森森,朗聲道:“當眾毆打朝廷命官,按趙律當判發配西北一千六百裏,如有包庇者,按同罪論處!”
四名扈從當即就要上前拿人。
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響起,不合時宜。
儒衫男子麵露不悅,而之前一直隔岸觀火的年輕人卻稍稍察覺到異樣,當看清來人麵目後,見對方氣度不凡,便有些捉摸不定。
尤其當他看到李宓露出那枚虎紋腰牌時,連儒衫男子和熊紋腰牌的江湖客都有些震驚,原本囂張跋扈的氣焰頓時全無。
年輕人主動開口問道:“可是刑部崔尚書提攜的六扇門前輩?”
李宓答道:“崔尚書?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蹲進刑部大牢,被大刑伺候了吧。”
此話一出,年輕人更加篤定此人來曆不凡,刑部崔尚書倒台的事情,隻在京圈極小範圍內流傳,自己也是僥幸從一些大人物那裏聽來的,而眼前這人輕易就說出口,莫非也是來自那座首善之城的大人物?
年輕人不蠢,天底下的豪閥子弟多如過江之鯽,眼前一介文弱書生就能佩戴虎紋腰牌,在六扇門僅次於指揮使跟幾位二把手,更是高於一省千戶,跺一跺腳,整個山南道的繡衣侍衛都要抖三抖。
尋常軍伍千戶在年輕人眼中算不得什麼,可六扇門不同,乃是聖人禦下,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的天子親軍,可以不經請示直接處決縣官以下的任何官吏,且事後不會被朝廷追究。
如此年輕的虎紋腰牌,莫非是哪位微服私訪的白龍魚服?
想到這裏,年輕人滿頭冷汗,突然感覺到一陣刻骨銘心的恐懼,抱拳道:“還請大人贖罪,是我禦下不嚴,處理事情不夠妥當,打擾了您喝酒的興致!”
李宓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不曉得這麼一枚腰牌讓對方這麼聽話,原本他隻是想試試能不能和解,也算是為即將送上山的尤若黎積攢香火情,沒想到竟把對方嚇成這副模樣。
他隻好揮了揮手,擺出一副大人物的架勢,“走吧,以後別再幹這些欺民霸女的勾當,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年輕人朝儒衫男子跟熊紋腰牌勾勾手,帶著扈從們倉皇而逃。
留下愣在原地的小少爺跟小千金麵麵相覷,他們見到李宓,下意識就要抱拳行禮,被攔住了。
李宓笑道:“不用如此,不知你們兄妹二人是武當上哪位大俠的後人?”
小少爺一字一句道:“父親正是武當三俠,王野。不知閣下是哪位,剛剛為我們兄妹二人解圍,恩情難以為報,隻請隨我們上山做客,也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
李宓看了眼身後的小宮女尤若黎,猶豫了下,抱拳道:“江湖故人,相逢何必要相識。我仗義相助,隻是路見不平罷了。剛好我也有事想拜托武當幫忙,若要報答恩情,你們兄妹二人當個引路人就好了。”
“引路?”小千金有些好奇,“原來你是來武當做客的,那麼你想我們帶著去找誰呢?”
“武當曹卿相。”李宓一字一句道,“我想委托他照顧一個人,這也是他一位故人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