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她追出去的腳步頓住了,愣了一下,隻見暗中一支箭頭濺起一團血花。
在混亂中,那支猶如神來之筆的羽箭來自另一名容貌相似的年輕將軍,劇痛和震驚當中,花榮捂著傷口視線上移,隱約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對自己道:“對不起……兄長。”
而那人,從樹頂掠下,正是同樣銀甲白袍的花雲。
隨後,‘小李廣’花榮跌下了馬背,模糊的視線中,逐漸出現光芒……
東方天空上,出現了魚肚白,太陽開始升起,蒙蒙的光亮照進逐鹿山。
天快亮了。
……
日光暖人心脾,雲層在大地投下一層陰霾。
逐鹿山主寨裏,人心浮動,‘插翅虎’雷橫的屍體被人帶了回來,陽光下,甲胄粼粼。
聚義廳外,宋公明趴在雷橫遺體上嚎啕大哭,他捶胸頓足道:“雷橫賢弟啊!好兄弟啊……是公明害了你……鄆城縣宋家莊時,救命之恩還未來得及報答,你我兄弟就這樣天人永隔啊……兄弟且放心,宋公明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趴伏在遺體上慟哭的黑臉漢子聲音悲愴,在場大小頭領看了,無不動容掩麵垂淚。
滿臉煞氣的李魁厲聲道:“公明哥哥還等什麼,俺們這就殺下山去,不管是那六扇門還是什麼鶴府,統統打殺,與他們決一死戰!”
李魁心中已是積壓太多憤怒愧疚,宋公明遲遲不肯出戰,讓他有些大動肝火。
此時軍師吳庸拉過送屍體回來的‘八臂哪吒’項充問道:“你與我細說一下,山下究竟是怎麼回事,雷橫兄弟是如何被殺的,你可知曉?”
‘八臂哪吒’項充垂淚道:“俺當時也在與朝廷走狗纏鬥,奈何武藝不濟,被那群飛魚服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不知不覺就逃到了一條山道,遠遠瞧見武鬆林衝與雷橫兄弟正與人廝殺,混亂中,一名武藝高強的朝廷狗官一刀削去了雷橫兄弟的腦袋……”
“這幫狗官……”宋公明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偌大一座逐鹿山,隻不過想安穩過幾天好日子,為何就這麼難……朝廷,這是將我等往死路上逼啊!”
軍師吳庸搖搖羽扇,安撫宋公明道:“朝廷此次有備而來,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中了激將法,大不了放棄山下全部地盤,關閉山門據險死守,待時機成熟……”
“成熟個屁……”
手握樸刀的‘赤發鬼’劉唐衝出來厲聲道:“等什麼等,再等下去,老子都要憋出病來了,咱們堂堂逐鹿山難不成要當一輩子縮頭烏龜,白白叫江湖上的好漢們笑話?咱們好歹還有個幾萬兵馬,如何不能放手廝殺。”
李魁跟著憤慨吼叫,“俺第一個請命出戰,帶上兄弟們下山砍翻那群狗賊,救回幾位被俘兄弟,為哥哥們出氣!”
說著話,他就要提著一對板斧離開。
“鐵牛,你給我站住。”宋公明原本陰沉的臉,有些繃不住了。
他掃視四周,隻見一張張憤怒的臉孔,此刻才終於明白,再忍下去,不等朝廷出兵,逐鹿山就將離心離德、分崩離析。
“我宋公明向來義字當頭,誠心結交天下英雄好漢,勤懇做事,一心想為眾位兄弟謀出路……可朝廷昏庸無道、欺人太甚,將我等兄弟往絕路上逼,若非有這杆替天行道杏黃大旗聚攏我等,兄弟們的本事真就要明珠蒙塵。”
他轉身,一步步往聚義廳石階上走,聲音低沉,“自逐鹿山聚義以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天下英雄豪傑爭相來投,隻可惜晁天王英年早逝,不能陪我等共舉大義,但公明相信哥哥在天之靈會護佑我等。
今日,公明能坐上聚義廳頭把交椅,也多虧眾位兄弟抬舉,公明也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為山寨著想。打曾頭市、滅祝家莊、攻茂州府,皆是為兄弟們尋一條退身之路,心想總不能讓兄弟們此生此世都落草為寇?”
“如今,朝廷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殺我等兄弟姐妹如宰雞屠狗般,公明胸中抱負怕是難以如願……既然朝廷不仁,那麼我逐鹿山……”
宋公明停住步伐,立於聚義廳最高處石階之上,四麵來風將他鬢發吹起,把聲音傳得更遙遠。
“就高舉替天行道之大旗,替天道……討伐一切不平事!”
他的聲音慷慨激烈,隨風傳播得更遠,偌大的山寨裏,四麵八方回蕩著宋公明的豪言壯語,無數匪眾爭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