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亦是屬下偶然得到的。今年年初,劍莊門口倒了一個老叫花子,屬下見他可憐,便讓人把他領了進去,讓人請了大夫給他開了幾副藥。本來大夫說他必死無疑的,沒想到幾天後又活了過來,養好傷後突然就不辭而別。臨走前留了這把劍在我書房裏,說是以此來感謝活命之恩。我當時也不覺得此劍有何異常,待得親手握劍後才感覺到劍身時有寒氣散出。我功力尚不能抵抗,遂想到將此劍獻給小侯爺,料想以小侯爺的修為,該能掌握自如。”
莊嚴聞言心中微微驚訝,此劍雖不同尋常,但他隻用了三成的內功就將寒氣壓下,莊羽好歹跟隨莊若水南征北戰那麼多年,應該不至於如此不濟才對。心中雖然如此作想,臉上卻並無表示。莊羽見他臉色毫無異常,眉飛色舞地向他誇讚著此劍的種種不凡,似乎已經看到了朗和子的新劍在朝他招手。
莊嚴將軟劍收起,轉身吩咐從飛去特製個劍鞘,然後頗感興趣地詢問他那位老叫花子的情況。那人隨身攜帶如此神品,定非常人。但莊羽卻語焉不詳,料想以他的性子,將人救下已是不易,哪裏會去仔細留意那人的相貌。
承諾了待朗和子新劍鑄成,就將後續工作交給擎天劍莊負責,又著人從浮雲閣取了幾顆清風玉露丸給他,那是從山越國帶來的貢品。目送他千恩萬謝地離開,莊嚴這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兩柄劍來。
“青雲劍送給小翼,這柄軟劍就留給我自己防身好了。”莊嚴略一思索,便作了決定,然後抱了兩錦盒興衝衝地到冷香園去找莊翼。
莊翼比莊嚴高半個頭,臉色總是蒼白著,喜歡穿素色的長衫,很有種儒士的風度。但是他卻喜歡舞劍,每年秋天,冷香園裏楓葉飄紅的時候,總是能在一片豔紅中看到一抹飄舞的白影。
禾雅郡主一直不讓莊翼學武,也不給他請武師,但是莊嚴卻偷偷地跑去教他,因為莊嚴喜歡看他舞劍時的樣子,而且莊翼很有練武的天分,幾乎是莊嚴教上一次,他就能很快學會。
莊翼舞劍的時候,表情嚴肅而認真,握住劍柄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手背有青筋隱現,那舞出的劍影與那豔紅的楓葉相映,一層層,一片片,讓人目不暇接。莊翼的悟性很高,教他的步法和劍招總是很快就能學會,然後莊嚴會泄氣地把劍一扔,氣呼呼地坐在一旁朝他直瞪眼。人太聰明總是容易讓其他人嫉妒,莊嚴這樣告訴他。
“你會嫉妒我嗎?”他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莊嚴。
“我懶,所以不在乎,不過別人會嫉妒你的。”莊嚴很認真地說道。母親和表姨一直都很防備他,他怎麼會不知道。但是他卻笑了,不再說話。
莊翼有雙明亮清冷的眸子,像柔姨一樣的眸子,那深裏總帶著些憂鬱,看著人的心也跟著憂傷起來,不像莊嚴的眼睛,“總是朦朦朧朧的,像是迷著一層水霧,怎麼也化不開。”莊翼這樣對他說。莊嚴不常照鏡子,直到他這樣說了,這才仔細地對著銅鏡打量了一番。果然,就像五月裏的天氣一樣,沒個清晴的時候。
莊嚴抱著兩個盒子到達冷香園,大老遠就看見莊翼在撫琴。曲子是再熟悉不過的高山流水,但從他指尖流瀉出來的音符就是與別人不同,有種輕靈出世的味道,聽得人的心也跟著高高地懸在半山腰上,怎麼也落不下來。
莊翼的愛好總是很高雅,不象莊嚴。莊嚴總說自己是個俗人,就是手裏彈著陽春白雪的曲調,看起來仍像個滿身銅臭的下裏巴人。雖然掛了個小侯爺的尊貴身份,一旦對著莊翼這種出世之人,卻隻能抬頭仰望呈頂禮膜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