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首次聽得鄭國宮中的秘聞,心裏來了興趣,又抓住陸謙的手道:“那位孫夫人的詛咒後來應驗沒有,鄭國李氏後人當真無人得到心中所愛嗎?”

陸謙聞嚴一笑,似乎在笑話她一樣,柔聲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皇室成員眾多,總不能一一過問,不過曆代皇帝為情所困的不少!當年高宗皇帝的事情不說,後世最有名的便是中宗皇帝為美人而舍棄江山的故事。但最後中宗皇帝雖退位,還是一樣沒得到所愛之人,不能不讓人惋惜。當今皇上也是個情癡。據說登基前曾和大將軍孫得祿之女情投意合,但終因政治原因而娶了丞相之女,也就是當今李貴妃,瑞王爺的生母。皇上登基後本欲迎娶孫小姐,但當時孫小姐已嫁了人。不久後在生產時難產而死,皇上悲痛欲絕,竟不立,。所以現在宮中後位虛空。朝臣雖然議論紛紛,皇上卻始終不為所動。”

流雲吐吐舌頭,朝屋外瞄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麼說起來,要麼李文弛根本就沒皇帝命,要麼他跟高王妃的感情隻在眾人麵前做戲了。”

陸謙伸手朝她頭上敲了一記,沉聲道:“這種話隻能在我麵前說說,要是傳到外麵去,十個腦袋也不夠你砍的。李聞持此人心計之深,隻有我大哥能與他一較長短。你切忌不可以在他麵前胡來,若是我在府裏也罷,多少能替你擔當些,可是我此去涼洲,快則幾個月,慢則一年。你一個人在府裏,千萬要謹言慎行,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今日之事,也不知道李聞持會不會遷怒於你,我自會囑咐大哥,讓他護著你。要不然你就讓大哥送你回益州老家,那裏終究安全些!”

流雲皺皺眉頭,撇嘴道:“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他堂堂一個王爺,該不至於和我一個小丫頭過不去。再說了,我雖住在王府,但總是陸府的人,王爺他就是想對付我,也得先考慮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要是越俎代皰,陸子澹要怎麼看他。”

陸謙無奈淺笑,搖頭道:“流雲,你不知道。他要對付你,又怎會親自動手”

流雲一樂,笑道:“難道還要難為他出動殺手不成,我的麵子也忒大了點。你放心,我看李聞持也不像心胸狹窄之人,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為難我。你這罪魁禍首還在逍遙呢,他怎麼會下作到對付我這麼個無辜的人。”

“總之,你小心些。”陸謙見她笑魘如花,也不再多說,隻突然握住她的手叮囑道。

流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灑脫道:“我會小心的,倒是你,此行凶險無比。切記要保重身體,以自身安危為上,不必理會那些見鬼的命令。李聞持的話可信,但不可全信,他是隻老狐狸,你自己要小心應對,斷不可為了什麼所謂的責任命令而負上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聞持不是一個值得你付諸生命的人。”

陸謙聞言不由得一笑,道:“你的話怎麼跟我大哥一樣,就跟竄了口供似的,一字不差呢。”

流雲眉頭一揚,笑道:“是麼?”她腦子裏恍然有個瘦弱的影子晃過,是陸子澹淡定的臉。“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今兒就算在這裏先跟你道個別,明兒我就不去長亭送你了,免得又被李聞持看到。”說罷,就要起身離去。

陸謙心中一急,大聲叫道:“流雲!”

流雲轉身瞧著他,疑惑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你等我!”陸謙張張嘴,又不情願地加了幾個字,“給你寫信。”流雲笑著點點頭。

回到自己房間,流雲發現自己的心情莫名的沉重。陸謙是自己來鄭國的第一個朋友,也是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現在又這樣突然離開,讓她覺得心裏仿佛少了些什麼似的。忽又想起素心師父,那又是一個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她對自己也是全心全意,從無防備,真誠得讓自己都汗顏。相反的,自己傾全心以對的那個人,自己的親弟弟,卻生生地背叛。想起那日八部河邊的莊翼,她隻覺得陌生。這名利當真是帶勾的毒藥,連莊翼那麼通脫的人也受不了它們的誘惑。一時隻覺的心頭千頭萬緒,腦中紛紛擾擾,愈發不得安寧,連體內的真氣也一時亂竄,難以控製。

流雲忙收定了心神,盤腿坐在床上,依照劍心門內功心決,緩緩運行。待得體內真氣終於平息,她再將真氣運轉全身,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內力竟然恢複了五六成。不僅如此,任督二脈處隱有暗力蠢蠢欲動,稍一運功,竟自傳來一陣暖意,貫穿全身,無比愜意。流雲心知是劍心門內功心決開始起效,也不著急,慢行一小周天,才輕呼濁氣,隻覺的神清氣爽。倒在床上好生睡了一覺,精神抖擻地起床,已經是第二日。

陸謙一大早就出發了,果然沒有來鬧她。陸子澹和李聞持都去為他送行,梅園裏隻留了幾個下人和園丁。流雲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街上碰到的勿正和逑鑰,那兩個孩子不知怎麼樣了。雖然那天留了些銀子,但勿正畢竟年紀小,也不知有沒有被人欺負,逑鑰的病有沒有好?這樣一想,心裏不由得添了幾分擔心。

加快步子趕到安置他們的客棧,那夥計老遠就認出了這個好心的公子,熱情地過來打招呼:“公子,您是來找那兩位小客官吧。他們已經走了兩天了,臨走前還念著您呢。”

流雲一愣,剛踏上樓梯的腳步也停了下來:“走了,怎麼會?不是還病著嗎,難道銀子就花完了?”

“不是,不是。”夥計陪笑著答道:“就是花完了銀子,掌櫃的也不會這麼沒人性趕他們走的。好像是家裏人來找了,來了好些人呢,趕了三輛大馬車,那趕車的把式個子像座鐵塔,我還沒看見過那麼高大的人。那兩位小公子好像是富貴人家出身,也不知道怎麼落了魄。”

正說著,掌櫃從後院搓著手走出來,一見流雲,眼睛馬上亮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來,笑著說道:“原來是公子來了,小的這些天一直都在等,要是公子一直不來,就隻好去一趟王府了。”

流雲疑惑地問道:“掌櫃的找我有事麼?”

那掌櫃一邊應著一邊走到櫃台,從腰上解下黃銅鑰匙,開了櫃台低下的抽屜,從裏麵取了個紅綢小包遞給她,道:“是那兩位小公子留給公子的,他們走得急,叮囑小的一定要把這個轉交給公子。”

流雲狐疑地接了,一層層打開,裏麵赫然躺著一串狼牙項鏈,用銅線仔細串著,看起來甚是古樸。流雲對這種飾物沒有研究,不知其價,但見勿正如此正式,估計意義非凡,於是小心地貼身收起來,謝了掌櫃,這才悠悠然晃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