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你要找的《莊子》在第二架第三層,自己去找吧。我和王爺還有事要商量。”陸子澹的表情很快恢複正常,朝她吩咐了兩句,自己則推了輪椅朝窗外移去。李聞持地盯著流雲低著頭逃到書架後麵,嘴角閃過一絲異樣。

雖然不想偷聽他二人的談話,但是他們的談話內容還是一字不漏地傳進了流雲的耳朵裏。這二人也渾然不知道什麼叫小心一樣,說話聲音完全不知收斂,似乎完全不避她的嫌。

從書架後取書出來,流雲輕手輕腳地準備出門,卻被李聞持叫住:“流雲,你過來。”聲音裏是不容置否的威嚴,流雲頓時頭大,雖有百般的不情願,還是硬著頭皮,貓著身子走到他們麵前。

“不知王爺有何吩咐?”若隻是叫她倒茶斟水就好了,流雲心想,雖然知道這不大可能。

李聞持臉上又是他招牌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方才我們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流雲點頭,老實承認。她若說沒聽到,那也太虛偽了。

“那你怎麼看?”李聞持仿佛是漫不經心地問,卻讓流雲心裏一振。她現在是什麼身份,一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對國家大事指手畫腳?李聞持突然有此一問,到底是何用意?心中正快速地打著各種算盤,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瞄向陸子澹,渴望從他那裏獲取些許信息。陸子澹仍是一臉淡定,感覺到她的眼神,朝她微微頷首。於是她心中稍定,笑道:“奴婢隻是個丫頭,哪裏知道這些軍政要事。隻是奴婢以前看著馬戲團裏訓猴的,要是猴兒做得不對,便是一頓好打,而後又給它顆糖,好生哄著它。奴婢想啊,那突厥人可不就跟馬戲團的猴兒似的,它若不聽話,就先打一頓,再給顆糖吃。奴婢粗野之人,說起話來也是粗俗得很,王爺莫怪。”

李聞持眼中精光一盛,一眨不眨地盯著麵前低眉順眼的流雲,似要看到她心裏去。但流雲卻始終不肯抬頭,必恭必敬地垂首而立,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一旁的陸子澹淺淺一笑,道:“流雲這比喻甚是淺顯易懂,也正和我意。子澹也認為,對付突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剿後撫,務必一戰就挫其銳氣,然後再施以德政。突厥人不善耕作,每到長冬,馬無糧草,人無衣食,我們可在冬至後一月,西北糧草青黃不接時發動進攻。大鄭從無主動出襲的曆史,此次若能取得先機,定能打他們有個措手不及,也可掌握戰場上的主動權。”

李聞持聞言頗為意動,眼神灼灼地盯著陸子澹。陸子澹正要說話,忽被他揮手阻止,轉向流雲,問道:“你說說看,這撫又該如何?”

流雲聽得李聞持這麼一問,著實愣住了,敢情他這是把自己當成他幕僚還是怎地?怎麼老是問她這些問題。支吾了幾聲,她推辭道:“奴婢隻是個下人,雖然識字,但書讀得不多,怎麼會懂這些政事?”

李聞持眼神忽地變得嚴厲而鋒利,一陣無形的壓力馬上彌漫了整間書房:“你若說不出,我就治你的罪!”

流雲頓時啞然,瞪著一雙飽含怒氣的眼睛,生氣地瞪著李聞持,亦顧不上他高貴的身份,心裏一陣好罵,嘴上卻不敢再推辭:“剛才子澹少爺也說了,突厥人不善耕作,每年冬季便無衣無食,這也正是他們犯我邊境的主要原因。若是他們吃得飽,穿得暖,也不至於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天寒地凍的不在家好好享福,反倒跑出來打仗。所以奴婢以為,與其消極地戰爭,倒不如積極地與他們改善關係,在邊境開辟集市,允許突厥人與大鄭百姓自由交易。

每年冬天,他們將無草飼養的牛羊馬匹賣給大鄭百姓,購得糧食衣物,讓他們順利渡過難關。到來年春天,朝廷送些糧食種子,還可派人教他們種植莊稼,待收獲後再連息償還。如此一方麵,他們能安居樂業,不再犯境,另一方麵,也能繁榮邊境市場,百姓可能貿易中獲利,朝堂也可趁機大批購進突厥優種良駒。若王爺還不放心,還可……”流雲說到這裏臉上一紅,突然停住,陸子澹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淺淺一笑,望著她的眼神中竟帶著些促狹之色。

李聞持正聽得興起,見她突然打住,著急地催促道:“還可怎樣?”

流雲仍自紅臉不說,陸子澹見得她的窘相,開口解圍道:“還可給突厥人引進一些娛樂設施,賭場、妓院什麼的,讓他們沉溺其中,就是打起仗來,也失了原來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