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澹幾時見過她如此小女兒姿態,也看得呆了,一雙眼睛裏隻看得見她一人。兩個小兒女在園裏相互溫存,好不幸福。直到聽到身後有人重重咳了一聲,回首一看,正是大風別著頭望向另一邊,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起,也不知來了多久。流雲一向在他麵前隨便慣了,笑笑著不再臉紅。陸子澹也隻是淡淡笑著,與流雲交換眼神。
“屬下以為王爺在這邊,沒想到,嗬嗬。”大風見流雲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淡淡定定地笑著,被自己撞見了也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倒是自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陸子澹劍眉微挑,手指輕輕地敲打輪椅扶手,嘴裏輕聲問道:“王爺幾時來過麼?”
“聽劉統領說王爺往梅園方向來了,還以為來找少爺您。原來不在。”大風答道,“方才宮裏來了消息,說是刺客抓到了,問王爺是不是去瞅瞅。”
流雲手上一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四肢發涼,連身體也頓時僵硬起來。抬起頭,尖削的小臉頓時麵無人色,額頭竟沁出密密的細汗。陸子澹的手又悄悄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心輕輕捏了捏,掌心暖暖的溫度讓她安心不少。
陸子澹的聲音仍是不溫不火的,慢條斯理地問道:“在哪裏抓到的,刺客是什麼人聽說了嗎?”
大風瞧了瞧明顯有些不對勁的流雲,心中疑惑,嘴裏卻小心地應著:“就在城北的一幢民宅,聽說是北邊兒的羌人,以前被王爺滅了族,回來報仇的。那些人也不怕死,聽說禁軍攻入的時候全都服毒自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說到此處停下來,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也不知是不是謠傳,說那些人跟肅王府有些往來,宮裏的幾位都急切得很,怕是要大鬧一場的。”
流雲聽到此處稍稍安了心,手裏漸漸有了熱氣,陸子澹輕輕拍了拍,朝她溫和地笑。末了,才對大風道:“王爺怕是聽到消息馬上就去了,你趕緊把他追回來。跟他說,他受了驚嚇,這幾日都不要出門,宮裏也不要去了,先由著他們折騰吧。”
大風奇道:“王爺何時受了驚嚇?莫非是那日刺客之事嗎,少爺太過慮了,王爺可沒受傷,屬下見他這幾日精神都不錯,不像害病的樣子。”
流雲被他那迷糊模樣逗得笑起來,大風朝她眼睛一瞥,她趕緊把頭一偏,躲到陸子澹身後。陸子澹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隻揮揮手:“趕緊去,先別多問了,遲了可趕不上他。”大風見陸子澹發了話,怎敢再多言,拱手行了禮,急急地往外跑。
待他走遠,流雲這才笑道:“還以為大風多沉穩聰敏,原來也是個腦子拐不過彎來的主兒。”
陸子澹笑道:“大風性子很單純,是非分明,這些彎七八拐的事情從來不多想。就是有一點不好,太護主了。”說罷抱歉地望著流雲,道,“風雷電三人從小就跟著我,感情很深,一向隻為我著想,有時候做事難免有些偏激,以前他們對你不好的地方,你不要往心裏去,他們並非針對你。若真生氣了,打我幾拳就是,就算我替他們道歉了。”
流雲做出惡煞表情,揮揮拳頭道:“這可是你說的。”緊握的拳頭在他眼前揮來揮去,高高地抬起,陸子澹忽地笑出聲來,手一伸,卻將她拉到懷裏,緊緊擁住。“算你先欠著好了,我……嗚,我快喘不過氣了。”環著的雙臂稍稍鬆了些,小腦袋鑽出來,露出朦朧的眼睛,手隔著冬衣在他胸口摁了摁,幽幽道,“瘦巴巴的,都是排骨。”
“要多吃些,不然咯得我疼。”嘴裏抱怨著,腦袋卻還是緊緊靠在他胸口,濕濕熱熱的氣息噴到她脖子裏,有點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觸到一溫軟濕潤的東西,緩緩地,緩緩地沿著手指滑到手背、手腕處。
“少爺,少爺——”相擁的兩個人迅速地分開,來不及變換臉上的表情,雷和電兩人就已經衝了過來。
“少爺,謙少來信了。都快兩個月沒來信了,擔心死我們了。”雷手裏握著封黃色的信箋,激動地遞給陸子澹。
“有給我的嗎?”流雲也高興地問道。以往陸謙總是單獨給自己寫信,可最近不知怎麼了,有很長時間沒有再收過信了。
“就這一封。”雷小聲回道,偷偷看了眼陸子澹,他臉上果然有些不自然。唉,謙少,終歸是少爺心裏一道坎。雷和電相互對視一眼,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