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都督的前期,楊文幹的任務就是招募勇士加以訓練,訓練期滿後就將這些人送到長安,編進太子親兵衛隊,其他的時候則是隨時待命,等待太子召喚。

武德七年六月,楊文幹等到了來自長安的消息:李淵將在本月前往仁智宮避暑。

按道理說,李淵避暑與一個慶州都督根本沒有關係,那麼楊文幹得到這個消息又有什麼用呢?當然有用,因為李淵避暑與太子建成有莫大的關係。此次李淵前往仁智宮避暑並非李淵一個人,隨行的還有秦王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此時的京城長安隻剩下李建成一個人說了算!

看過古裝電視劇的人都知道,皇帝離開京城的時期是最敏感的時期,曆史上的很多變故都是在皇帝離京的時期發生,現在恰恰李淵也離開了京城!

對於李淵的這次離京,李建成也做了兩手準備,一手對付李世民,一手召喚楊文幹,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對付李世民的任務交給了齊王李元吉,示意李元吉伺機動手,曰:“安危之計,決在今歲!”召喚楊文幹的任務則落在了內府郎將爾朱煥和校尉橋公山身上,他倆的任務是給楊文幹送裝備軍隊的鎧甲。

花開兩朵,各自鬥豔,李建成以為自己兩路開花,兩路結果,卻沒有想到,這兩路到最後都成了無花果。

為什麼兩路都會成無花果呢?就是因為送鎧甲的這一路掉了鏈子!

負責送鎧甲的爾朱煥和橋公山從長安出發,一路走到了豳州,他們的目的地是楊文幹鎮守的慶州,到此時剛剛走了一半。然而兩個人卻不準備再走了,久在太子身邊,他們很清楚此時送鎧甲的含義,說白了,就是謀反。而謀反可是滅族的罪,自己家裏有幾顆腦袋夠李淵砍的呢?哥倆想來想去,終於痛下決心,不往北走了,咱往東走吧!

往北,是楊文幹鎮守的慶州;往東,是李淵避暑的仁智宮。

往北,可能獲得的是未來幸福期權;往東,可能獲得的是現金!

比來比去,現金比期權更實在,兩人一跺腳,直接把鎧甲送到了仁智宮,順便上報李淵:太子勾結楊文幹密謀起事!

太子謀反?別開玩笑了,天下遲早不就是他的嗎?

接到奏報的李淵雖然震驚,但仍然心存懷疑,他實在搞不清太子謀反的動機。就在李淵舉棋不定的時候,長安又傳來急報:寧州人杜鳳舉向中央舉報太子謀反。三人成虎,現在已經有三個人說李建成謀反了,莫非是真的?

長於謀略的李淵並沒有亂了方寸,而是找了個理由召喚太子建成從長安前來晉見,兵法上這就叫“投石問路”,試試李建成的深淺。如果李建成真想謀反,那麼就讓你倉促起兵,首尾不顧,如果不想謀反,那麼爺倆就當麵把話說清楚,爺倆彼此交換一下底牌!

接到李淵召喚的李建成頓時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送鎧甲的一路居然直接將鎧甲送給了老爹,這等於直接讓老爹看到了自己的底牌,那麼接下來怎麼辦呢?是跟老爹死磕,還是跟老爹服軟呢?

太子舍人徐師謨的意見是占據京城,父子死磕;詹事主簿趙弘智的意見則是放棄抵抗,父子和解。

究竟是死磕,還是和解呢?太子建成迅速在腦海中將雙方進行了實力對比,頹然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跟老爹死磕的資本,自己唯一的資本就是太子身份,然而這個身份恰恰是老爹給予的,自己就是一個狐假虎威的風箏,而控製風箏的線卻始終在老爹的手中。

當日,李建成出長安奔赴仁智宮,當麵向老爹李淵請罪。距離仁智宮還有六十裏,李建成將所有部屬留在當地,自己隻率十幾個騎兵趕赴仁智宮,他要用這個姿態向老爹證明自己絕無反心。然而盡管李建成計劃周密,他還是遺忘了一個關鍵的環節:慶州的楊文幹。

父子相見,分外眼紅,李淵眼紅是氣火攻心氣的,李建成眼紅是裝可憐哭的,高祖李淵大怒,建成叩頭謝罪,用力過猛,幾乎氣絕身死(奮身自投於地,幾至於絕)。即便這樣,李淵還不準備饒恕李建成,當夜,將之軟禁與帳幕之中,隻提供粗麥飯以供充饑,指派殿中監陳福嚴密監視,同時派遣司農卿宇文穎前往慶州召喚楊文幹當麵對質。

然而令李淵沒有想到的是,司農卿宇文穎居然是個大嘴巴,原本宇文穎的任務隻是征召楊文幹到仁智宮晉見,沒想到一見到楊文幹,宇文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楊文幹。

於是難題一下子擺在了楊文幹麵前,麵對這個難題,楊文幹該怎麼辦呢?反還是不反呢?

事實證明,楊文幹是個徹頭徹尾的粗人,此時如果不反,太子建成在李淵麵前就不會落下太多把柄,頂多落一個結交外官,行為不檢,而楊文幹一反,太子建成的罪名就坐實了,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跳到長江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