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陷入僵局。
鬆井沒有討到便宜,很失望地走了。
交涉再次卡殼。
11日晨,秦德純親自給日軍特務機關長鬆井久太郎打電話,表明中國方麵對日方所提條件的答複:“其它條件都可以讓步,惟獨對從盧溝橋撤退中國軍隊的要求,絕對不能同意。”當時秦是冀察當局在北平的最高負責人(宋哲元回山東老家去了),因而,日方認為這是中國方麵的最後答複。
日軍駐北平副武官今井武夫仍按照他們所提的條件,企圖撬開已經有些板結了的與29軍談判的僵局,繼續進行著積極的活動。他很自信,一定要撬開!
情況的發展到底如何?今井武夫在他的回憶錄裏有記載:
這時我挺身而出,表示決心,願意負責打開僵局,請求委以重任。參謀長大概也希望能夠萬一獲得成功吧,所以就應允了我的要求。
我感覺到,現在才是日華之間和戰的關鍵,因此特地去找宋哲元的親戚,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賈德耀,托他代為斡旋,結果知道他也無能為力,於是就要求會見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齊燮元。
上午11時半,我懷著緊張的心情,由外交委員會專員林耕宇陪同,單獨前往張允榮住宅,會見了齊和張,並加上孫潤宇,一共3人。
我首先發言,反複談了日軍的要求。對此,齊燮元回答說:“如果中國軍隊撤退後,盧溝橋為日本軍所占領,冀察政權豈不是喪失了立場?”
於是,我擅自提出建議說:“萬一中國方麵能依從日本軍所要求的條件,在簽字的同時,日本軍可以自動地從盧溝橋周圍撤兵。”
齊燮元立刻表示同意,回答說:“我相信武宮的人格,日本人所要求的條件,全部承認。”說著,親自取筆,就現成的信紙用毛筆擬就下列草案。當時認為這一下子總可以扭轉危機了。
一、中國與日本交戰之部隊以地主之誼對日本軍表示遺憾之意,並將處分惹起事端之部隊長官,更聲明將來負責防止再惹起此類不幸事件。
二、中國軍為與13本在豐台駐軍避免過於接近而惹起事端起見,不駐軍於盧溝橋城廂,以保安隊維持治安。
三、本事端認為胚胎於所謂藍衣社、共產黨、其他抗日各團體之嫁禍,故此將來對之徹底取締。
達成了這一協定之後,我馬上回到特務機關,但橋本參謀長因回天津軍司令部,剛剛動身,我於是又追到南苑機場。
沿途每個緊要處所,照例都有冀察方麵的警察進行盤查,所以比平時更要多費一些時間。抑製著焦急的心情,來到南苑,參謀長已經登上飛機,螺旋槳剛剛發動,真正是還差一點點時間就要出發了。
我把乘上飛機的參謀長請下來,就站在那裏彙報了交涉內容,參謀長對於解決辦法,立刻表示滿意,並對簽訂協定的程序又作了一些指示。
至此,我才鬆了一口氣,歡送參謀長起程。連日來費盡心機,總算得到了收獲。
不料我在下午2時回到特務機關時,從天津軍司令部掛來的專線特急電話,已經在等待我了。當時專線電話隻有兩條線,而兩條專線都在找我聽電話,知道一定有非常緊急的問題,馬上拿起電話聽筒,是軍司令部的情報參謀寺田盛壽少佐的聲音:
“今天東京的內閣會議,下定重大決心,決定動員本土3個師團和關東軍及朝鮮軍的有力部隊。為了解決中國問題多年來的懸案,現在正是大好機會。所以,當地交涉已經沒有進行的必要,如果已達成協定,也予以撕毀。”
今井武夫的有關11日的中日交涉情況就回憶到此。
當時,他也感到有幾分失意。毫無疑問,日本國不僅欺騙了善良的中國人民,連他們自己的軍人也受騙了。戰爭販子們曆來都如此殘酷。
這樣,原來約定的中日雙方在7月11日下午3時簽訂協議的事就出現了困難,還要不要簽訂呢?今井感到為難。他向特務機關長鬆井作了報告,鬆井也不敢拍板,隻得請示已經回到天津的橋本群參謀長。橋本群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回答:“照簽不誤”。
晚上8時終於完成了簽字手續,這就是《秦德純——鬆井協定》。“協定”對中日雙方代表在交涉時提出的3條內容均予以承諾。
一件事情又走完了一個過程。對中國來說,是被別人牽著退了一步,對日本來說,他們蠻橫的、卻是理直氣壯地將鐵蹄又踏進了中國一步。
中方的某些人表現了出奇的虔誠。
協定簽字以後,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中國方麵大概以為和平已經不成問題了,為表示自己的友好和誠意,當天晚上放虎歸山,把幾天來俘虜的200多名日軍,全部送回了豐台。
日本帝國並沒有因為中國有些人還在做夢就中止了自己的胡作非為。相反,他們乘著這對自己說來的大好時機迫不及待地公開了其狼子野心。11日半夜,他們最先向國內民眾廣播了這樣一條歪曲事實的消息:
“接到在北平簽訂了停戰協定的報告,鑒於冀察政權以往的態度,不相信其出於誠意,恐將仍以廢紙而告終……”
他們否定了“協定”。
接著就宣布了出兵計劃。
狐狸一旦給它的獵物跳足了花樣舞以後,會變得十分疲累,便發出了一串串亢奮的叫聲。那不是歌,而是饑餓的訊號。於是,它開始覓食,百光貪婪地在荒原上搜尋……
十九
7月11日,宋哲元從山東回到平津前線時,臉上不是愁雲也不全是陽光。像以往一樣很平靜,蠻有幾分大軍長的派頭。
但是,明眼人還是看出來了,那是裝的。他心裏很虛,或者說很緊張。
別的不說,隻需看看他的落腳點:不回北平,也不到宛平,而是抵達天津。僅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的想法很多,心情很複雜。
有些人說,宋軍座到天津是對的,這樣可以拉開距離,從稍遠點的地方看他日想夜牽的盧溝橋會看得更清楚,更客觀些。
其實,並非如此……
“七?七”事變爆發之時,宋哲元正在山東老家樂陵縣休養。
事變發生的當天,第二天,冀察當局機關裏因為他不在著實忙亂了一陣子。張自忠、馮治安、張維藩、秦德純等都分別拍去急電到樂陵,報告了事變的詳細情況。從外表看他很坦然地細讀著每一封電文,可誰會想到他的內心是多麼的不平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