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藥,更疼。
回來路上是巴勒斯坦管轄的地區,隻有這條高速是以色列的,路邊是高牆,鐵絲網。遠處的山上都是房子,乳白的石頭,黑窗戶,像以色列希伯來語的字母,鬆樹像猶太人帶彎兒的頭發,真是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啊,這裏的一切都長到一塊去了,像極了。
晚上吃了米飯西紅柿雞蛋,睡了,疼,胃疼,跟妻子喻紅視頻,說每隔二十秒,胃抽筋一下,疼死了。她說這跟宮縮一個樣子。媽的又扯到她懷孕我沒好好照顧那段曆史去了。
半夜,吐了,早晨稍感好轉。
2013年4月17日
早九點出發去希伯倫,巴勒斯坦最大的城市,十六萬人,八百多以色列人,六百多以軍士兵,這裏被以軍宵禁占領。
空城,也叫鬼城,沒人。一個叫“人性底線”的組織帶我們和德國媒體一行來到這裏。組織者猶太人講解這裏的曆史。這裏是猶太祖宗亞伯拉罕的墓地,當年上帝告訴亞伯拉罕說這裏是猶太人的天地,他就帶著猶太人來到這裏繁衍生息。
一九二九年阿拉伯屠殺猶太人也在此。
一九四八年以色列建國後慢慢占領此地。
現在這裏的巴勒斯坦人宵禁在家,大部分人已被趕到市外,僅有的一些人隻能從房頂開個小洞爬出去,走後門,前門的街上是不允許他們出入的。
我們沿街遊走,每個關鍵的街口或房頂都有荷槍實彈的以軍士兵,裝甲吉普車轟鳴而過。門被鐵皮封著,窗戶都是鐵網,小街區裏還有到處扔棄的塑料椅子,野貓穿來穿去,鐵絲網橫在路邊。
士兵走來走去,喝著咖啡抽著煙,也允許我們亂拍,隻是不能靠太近。我們走過多條空寂的街道,這裏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曾經熱鬧非凡,帶領我們的組織者當時還是以軍士兵,他舉著巴勒斯坦曾經熱鬧的市井生活照對比著今天的殘酷現實。
沿街上行,崎嶇小路上了山坡,側望過去滿山瓦礫小屋,鋪滿山上山下,環繞四周,壯觀悅目、耀眼,但是空無一人。
山坡有一小房,房前空地小憩,組織者從巴勒斯坦小夥手中接過三明治分給我們,同時也分給我們一些材料。上麵是以兵如何毆打巴勒斯坦小孩,十歲的,十三歲的,十五歲的,被布蒙著眼,幾個以兵圍堵著。一個巴勒斯坦中年給我們講他的鼻子如何被以兵打歪,他的孩子如何被以兵帶走。另幾個巴勒斯坦小夥在房前抽著水煙,一聲不吭。房子的牆上寫著“This is Palestine”,房後就是一個以兵的小崗哨,巴人不能過去。
我沒見過如此大的空城,沒想到以色列人如此對待巴勒斯坦人。也沒想到反對以色列政府和軍隊行為的組織者是猶太人。回來的路上,被以兵攔下,用槍指著我們問車裏有沒有穆斯林。海關關卡不僅檢查所有行李,還用軍犬嗅遍全車內外。
我們一車無語,看著窗外的山坡由禿石慢慢過渡到鬆樹滿山,就知道已經從巴勒斯坦回到了以色列。我問司機是猶太人嗎,他說不,我是阿拉伯人。
2013年4月18日
開始畫第一張畫,很小,畫一個猶太女孩的側麵,手捧著《舊約聖經》,幾乎貼上了眼睛,背景是哭牆。
比較緊張,也許以後的畫不緊張但沒有這張誠懇呢。
睡覺前看到牆角的書櫃上有本影集,想是主人常看的。舊舊的,厚厚的,一共八頁,十六張照片。扉頁上寫著Doreen Foghel和Jacob Fridman的結婚日期是一九七二年八月二十日,下午六點半。第一張是美麗的新娘白紗白花半身像,第二張她和新郎,這才知道她很小巧,比男人矮一頭,看上去鄉村般的單純。第三張新郎,不屑的有才華樣子。第五、六、七是和父母合影。第八張父母挽著新郎入教堂,第九張新郎挽著新娘,第十張老父母合影,十一張是新郎新娘切蛋糕,十二張是父母合舞,十三張新娘與父合舞,十四張新郎與母合舞,十五張眾人扛著新娘前行,十六張家族三四十人大合影。最後一張新郎摟著新娘回頭微笑,像是謝幕。美極了,褪了色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