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膠流年(1 / 3)

1976年10月“文革”結束之後,17年時期的革命音樂重新泛起,洪湖赤衛隊、南泥灣處處可聞。古典音樂隻是悄悄地解禁,間或在調頻台出現。偶爾可以聽到海菲茨演奏的小品,尤其喜愛舒曼的《夢幻曲》,曾經寫過一個短篇小說,就是用《夢幻曲》伴奏朗誦,自己當時相當感動。後來才明白,令人感動的是音樂而非文字:“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深藏著一個柔和的角落……”雲雲。70年代末開始有外國樂團來訪,最轟動的是35年前小澤征爾率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那是一代人難忘的記憶之一。小澤征爾因此成為家喻戶曉的名字,雖然很多人並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在美國看到唱片封麵上有中文不免眼睛一亮,因此才會在古德威爾舊貨店裏邂逅菲利普公司出品的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紀念專輯黑膠,這張錄音精良的唱片裏頁還配了珍貴的曆史鏡頭。那一年小澤征爾年方44歲,左擁鄧小平、右挽宋慶齡,倍受優渥;在首都體育館指揮音樂會,風采照人。如今他的好朋友阿巴多已因癌症病逝,小澤自己也在與癌症抗爭。當時對劉詩昆彈的李斯特第一鋼琴協奏曲印象十分深刻,但他那張彈琴劇照,看上去像是小說《紅岩》裏叛徒甫誌高的側影。《草原英雄小姐妹》和劉德海都不是我的菜,如今聽來,感覺依然。

波士頓樂團在北京紅塔禮堂的首演,座無虛席,一票難求。然而當時北京聽古典音樂的人群其實很少,不那麼知名的樂團賣座並不好。我去聽過斯圖加特室內樂團在紅塔禮堂的音樂會,聽眾稀稀落落,演出卻一絲不苟。至今清晰記得,那場音樂會燈光幽暗,氛圍寧靜,掌聲也不怎麼熱烈,卻是我最初的美好回憶之一。那是我初聽室內樂,從此喜歡上了四重奏。

也是在那一年吧,我去北京音樂廳聽了名動一時的小提琴家唐韻的獨奏音樂會。她穿一襲深紅色天鵝絨長裙,在我看來美麗動人,但是聽見好幾個人在低聲議論:她怎麼穿成這樣?

是啊,那還是滿街藍製服的年代。

大約1981年,讀海因裏希.伯爾的《萊尼和他們》,那是一部偉大的小說,我至今這樣以為。有一句話反複出現幾次,含意模糊,也許是翻譯模糊:“騎塵世間的馬,非塵世間的車。”也許歲月流逝,連記憶裏的詞句都變得模糊。然而我有時還會想起這句話,而且總有靈犀一點之感。大多數人畢生都在塵世間,少數人會有出世之想。願望隻是願望,不過隻要願意,其實你可以享受出世的感覺。

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搭乘非塵世間的車,對於我那是一輛裝滿古典音樂黑膠唱片的車。其實我不懂音樂,倒是略通文史。然而我有時在音樂中會感覺到語言之外的世界,有如維特根斯坦所謂的不可言說。這種感覺開始於閱讀《萊尼和他們》的青年時代,那時我在日本仙台上大學,晚上一個人在公寓裏一邊讀書一邊聽古典音樂台。先用卡帶錄下莫紮特的27首鋼琴協奏曲,後來一咬牙買了一套帶唱機的音響組合,開始聽黑膠。那幾年也是我寫詩最多的時期,然而自己寫不出來的感動,往往在音樂裏找到。記得第一次聽布魯赫的第一小提琴協奏曲,正是那種不知身在何處的非塵世之感。

1976年10月“文革”結束之後,17年時期的革命音樂重新泛起,洪湖赤衛隊、南泥灣處處可聞。古典音樂隻是悄悄地解禁,間或在調頻台出現。偶爾可以聽到海菲茨演奏的小品,尤其喜愛舒曼的《夢幻曲》,曾經寫過一個短篇小說,就是用《夢幻曲》伴奏朗誦,自己當時相當感動。後來才明白,令人感動的是音樂而非文字:“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深藏著一個柔和的角落……”雲雲。70年代末開始有外國樂團來訪,最轟動的是35年前小澤征爾率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那是一代人難忘的記憶之一。小澤征爾因此成為家喻戶曉的名字,雖然很多人並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在美國看到唱片封麵上有中文不免眼睛一亮,因此才會在古德威爾舊貨店裏邂逅菲利普公司出品的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紀念專輯黑膠,這張錄音精良的唱片裏頁還配了珍貴的曆史鏡頭。那一年小澤征爾年方44歲,左擁鄧小平、右挽宋慶齡,倍受優渥;在首都體育館指揮音樂會,風采照人。如今他的好朋友阿巴多已因癌症病逝,小澤自己也在與癌症抗爭。當時對劉詩昆彈的李斯特第一鋼琴協奏曲印象十分深刻,但他那張彈琴劇照,看上去像是小說《紅岩》裏叛徒甫誌高的側影。《草原英雄小姐妹》和劉德海都不是我的菜,如今聽來,感覺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