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掘者”施蟄存(1 / 3)

兩人的書信篇幅多比較短小,基本上以事務性和信息交流方麵的內容為主。如上所述,施蟄存英文功底很好,老人遭受了幾十年的信息封閉,但在通信中談起英文書籍,仍所知良多,且有青少年一般熱烈求知的欲望,對可能求得的英文讀物,常表現出嗜食美味的貪饞。翻閱他與孫康宜的那些通信,你會發現,老人常向孫索討各類英文讀物,而孫也很熱心為對方采購郵寄。從Times的文學副刊到《紐約時報》的“書評周刊”,從美國的少年讀物到費正清的中國史著作,乃至Erotica畫冊和薩德(Sade)的淫虐狂小說。所有這一切對一個年輕時曾以新感覺小說一度蜚聲文壇的作家來說,不失為“老夫聊發少年狂”的閱讀宴饗。1991年春,施老收到康宜所寄郵包後興奮之極,他寫信對康宜說:“你的郵件,像一陣冰雹降落在我的書桌上,使我應接不暇。朱古力一心,書三冊,複印件一份,筆三支,俱已收到。說一聲‘謝謝’,就此了事,自覺表情太淡漠,但除此以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感情這東西有時也是很講實際的,它需要體現為物質的量化,對於久處困窘的老教授來說,收到一大堆禮物,畢竟是件很激動人心的事情。他高興得有些稚氣,好像聖誕樹下拆開彩紙封的孩子。

康宜與施老開始通信的那年,施老已八十高齡,按年齡的差異而論,可謂她這個助理教授的祖輩。從施老有求必應的諸多瑣事不難看出,康宜有一種親近長輩和耐心服務老人的特質。應該說,這與她從小在台灣所接受的基督教信仰以及“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的傳統教育有一定的關係。她初來美國,即與她家張先生深受一位美國老婦人仁慈的照顧和接待。這位老人名叫Edith,她待康宜如自家孫女,康宜亦視她若親祖母,後即以Gram稱呼。在她的回憶錄《走出白色恐怖》中,康宜有專章敘及她與Gram相處的往事,並譯介了Gram的詩作。也許是這種與老人親和的傾向使康宜在平日與老人特別有緣,以至在她的老人緣鏈條上派生出可作為佳話傳閱的文字交故事。她與百歲老人張充和多年的親密交往已以有關充和書法作品和昆曲演藝的兩本書為眾所知,無須我在此贅述。現在呈現在我們麵前的這本《從北山樓到潛學齋》新作,就是康宜與施老的文字交譜寫的另一佳話。

從他們的通信可以看出,施老與康宜的互寄贈書屬於投桃報李的禮尚往來,他並非單純的受者,甚至是過量的與者。他為康宜搜羅才女遺作,特具發潛德幽光的用意,更滿懷遠播芳澤的熱情,若不是受到郵寄不便的限製,他肯定會送給康宜更多的此類書籍。康宜從施老處得到的明清才女作品或屬稀有版本,或屬施老個人的珍藏,或為他托人在別處複印,其價值遠重於可花錢從書店買到的英文書籍。像《戊寅草》《眾香詞》等稀有版本,對康宜後來寫《陳子龍柳如是詩詞情緣》(The Late-Ming Poet Tzu-Lung: Cris of Love and Loyalism)一書和編選Women Writers of Traditional a: An Anthology of Poetry and Criticism那一大厚冊英譯詩詞選,其分量之重,幫助之大,隻有當事人康宜自己有真切的心領。

兩人的書信篇幅多比較短小,基本上以事務性和信息交流方麵的內容為主。如上所述,施蟄存英文功底很好,老人遭受了幾十年的信息封閉,但在通信中談起英文書籍,仍所知良多,且有青少年一般熱烈求知的欲望,對可能求得的英文讀物,常表現出嗜食美味的貪饞。翻閱他與孫康宜的那些通信,你會發現,老人常向孫索討各類英文讀物,而孫也很熱心為對方采購郵寄。從Times的文學副刊到《紐約時報》的“書評周刊”,從美國的少年讀物到費正清的中國史著作,乃至Erotica畫冊和薩德(Sade)的淫虐狂小說。所有這一切對一個年輕時曾以新感覺小說一度蜚聲文壇的作家來說,不失為“老夫聊發少年狂”的閱讀宴饗。1991年春,施老收到康宜所寄郵包後興奮之極,他寫信對康宜說:“你的郵件,像一陣冰雹降落在我的書桌上,使我應接不暇。朱古力一心,書三冊,複印件一份,筆三支,俱已收到。說一聲‘謝謝’,就此了事,自覺表情太淡漠,但除此以外,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感情這東西有時也是很講實際的,它需要體現為物質的量化,對於久處困窘的老教授來說,收到一大堆禮物,畢竟是件很激動人心的事情。他高興得有些稚氣,好像聖誕樹下拆開彩紙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