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湖(1 / 2)

起大霧的那幾天,草上沾了霜,路旁院落的繡球花,葉子枯垂而不落,花的藍紫色已經褪得快看不出任何意思了,卻還固執地抱成一團,被霜一塗抹,是很不堪的破落。倒是有一家門前的菊花,花瓣純白,靠近花托的幾瓣,隱隱帶一縷紫紅。紫紅色是從花瓣內裏透出來,滲出來的,不細看就看不見,雖然葉子全枯了,花枝照樣挺拔。霜在花瓣上留不住,隻在莖枝上掛著點點滴滴。

湖東岸是一片幾百年樹齡的橡樹,生得濃密,枝葉相糾,差不多把天空遮嚴實了。晴天漏下來的陽光,細碎如水銀,在草地上骨碌碌地亂滾。橡樹的葉子沒有姿容,褐黃色,又焦枯,踩上去,嘎嘎吱吱地響。好在周圍有楓樹,也有銀杏,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樹,顏色多樣,質地各別,紅紅紫紫地一錯雜,讓人覺得這些橡樹也還可觀。雨後落葉被泡軟了,厚厚的一層,走過無聲,但半截鞋子都濕了。那天我看見一個女人端著相機在林子裏向上仰拍,我試著像她那樣仰頭看,除了殘葉逆光的背影,沒看出什麼名堂。

湖邊的橡樹最可喜的地方,是橡子特別肥大。住處周圍的街道兩邊,橡子以大小區分,有兩種:一種小的,和黃豆差不多,形狀是圓的;另一種也是圓的,更大,直徑有一厘米半。由於小而圓,它們好像特別有彈性,落在地上蹦蹦跳跳,滾得滿街心都是。另有一種比較少的橡子,長圓形,最大的有一寸多長,一厘米半粗,很是精致可玩。湖邊的橡子,略微扁圓,大如紫櫻桃,小碗一樣的果托,直徑有超過兩厘米的。這樣的橡實落在路上,看見了,總忍不住撿起幾隻。三兩個連在一起的,跌落時果實拋出,隻剩下小碗,也很可愛。

初秋時陽光溫暖而不酷熱,偶爾帶一本書,在離湖邊有段距離的高坡上的林蔭道邊,坐在長椅上看。午後陽光好,照人易困倦,看書總是以半閉著眼睛打盹結束。花木太盛,思想不能集中,讀過的章節,一概模糊,反而不如擦肩而過的路人印象深。有一次就坐在普魯斯特反複提到過的山楂花樹下,麵對著一個花壇。不遠處的小路上,一對青年男女在打羽毛球,傳來很輕的蓬蓬聲。下一把長椅上,坐著一位白人老者,同樣在閉目養神。我睜開眼,又睡過去,再睜開眼,又睡過去。蒙蒙矓矓裏世界全是草的氣味,藥草一樣的苦和香。不知不覺,椅子的影子爬過下一把長椅,爬上老人的膝蓋:天就要晚了。

深秋陰雨,公園裏的人漸少。曬太陽的,打球的,脫了外衣掛在樹枝上做操的,釣魚的,以及手持冰淇淋邊走邊吃的孩子,都看不見了。看不見的還有蜻蜓,蝴蝶,水蜘蛛,草地上的鳥兒,喜歡早晨在水麵慢慢遊、中午爬上石頭幾小時一動不動的烏龜們。許是因為人多的緣故,這裏盡管有最肥美的橡子,鬆鼠卻不像預料的那麼多。當然,它們完全可以晚上來。很少看見園林工人來打掃,但落了一地的橡子消失得那麼快,應該是鬆鼠的功勞。

起大霧的那幾天,草上沾了霜,路旁院落的繡球花,葉子枯垂而不落,花的藍紫色已經褪得快看不出任何意思了,卻還固執地抱成一團,被霜一塗抹,是很不堪的破落。倒是有一家門前的菊花,花瓣純白,靠近花托的幾瓣,隱隱帶一縷紫紅。紫紅色是從花瓣內裏透出來,滲出來的,不細看就看不見,雖然葉子全枯了,花枝照樣挺拔。霜在花瓣上留不住,隻在莖枝上掛著點點滴滴。

湖東岸是一片幾百年樹齡的橡樹,生得濃密,枝葉相糾,差不多把天空遮嚴實了。晴天漏下來的陽光,細碎如水銀,在草地上骨碌碌地亂滾。橡樹的葉子沒有姿容,褐黃色,又焦枯,踩上去,嘎嘎吱吱地響。好在周圍有楓樹,也有銀杏,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樹,顏色多樣,質地各別,紅紅紫紫地一錯雜,讓人覺得這些橡樹也還可觀。雨後落葉被泡軟了,厚厚的一層,走過無聲,但半截鞋子都濕了。那天我看見一個女人端著相機在林子裏向上仰拍,我試著像她那樣仰頭看,除了殘葉逆光的背影,沒看出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