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領導在公開場合對你突然冷淡,可能是把你當自己人(3 / 3)

田曉堂在心裏這麼琢磨著,說的卻是別的話:“這事就到我這裏為止。包局長看中那塊菜地,自有他的道理。我已提醒你多次了,說話一定要謹慎,當心禍從口出。你雖然當了局辦主任,但位子坐得並不穩當,還須把尾巴夾緊點!”

王賢榮使勁點頭:“我隻是讓你曉得,在外頭絕不會亂講。我會多加注意的,你隻管放心。”

2、嘴裏說不錯,其實很敷衍

在包雲河的催促下,籌建工作進展很快。半月後,拆遷動員工作就啟動了。考慮到這項工作很棘手,包雲河就把拆遷事務委托給了開發區拆遷辦,田曉堂則緊密配合他們。他和拆遷辦的幾員幹將天天泡在拆遷戶家裏,磨破了嘴皮,說盡了好話,整整忙乎了一個月,總算和8戶拆遷戶簽下了拆遷協議,隻剩下最後一戶沒簽了。

這剩下的最後一戶,就是周傳芬。

在拆遷工作組還沒上門之前,田曉堂一個人先去了一趟周傳芬家。

周傳芬一見到他,就說:“田局長你來得正好,我正想這兩天去找你呢。”

田曉堂問:“找我?找我有什麼事?”

周傳芬遲疑了一下,才說:“我還真不知該怎麼開口講。你們在這兒建大樓,按說我沒有道理不支持。你們是我家的大恩人,從郝局長到你,這些年來給了我們那麼多的幫助和照顧,我真是感激不盡。我如果不支持你們,就太不知好歹了。可是,我又相當為難。我家的情況你是清楚的,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呀。現在這房子雖說不怎麼樣,好歹還算有個窩,如果被拆遷了,又隻補那麼一點錢,我哪買得起遷建小區的單元房?到時候,我們隻怕就無家可歸了。”周傳芬說著,眼裏已湧滿了淚水。

田曉堂隻覺心往下一沉。周傳芬說的,他知道都是實情。這次一旦拆遷,她家不僅沒房住,而且也沒地種了,基本的生存都會成問題。更何況,她家裏還有個重病號呢。田曉堂對她充滿了同情,卻又感覺很無奈。他不可能把她家的房子和菜地保留下來,也很難單獨對她家提高拆遷補償標準。他隻能說:“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理解和支持。你家有困難,我再來幫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多少解決一點。”他嘴上這麼說,心裏其實一點底也沒有。

周傳芬聽了他的話,一邊抽噎一邊點頭。田曉堂想到進屋半天,一直沒聽見老王的動靜,就問:“老王呢?”

周傳芬說:“他呀,又躺到醫院去了。前兩天,他的病情陡然加重,不住院不行了。幸好你上次幫我們掙來了那幾萬塊錢,不然,拿什麼去住院!”

田曉堂說:“那錢是怎麼來的,你沒在外頭亂說吧?”田曉堂當時將8萬現金交給周傳芬,隻模糊地說這是賣那些煙盒換來的,並一再吩咐她不要四處張揚。

周傳芬說:“我哪敢聲張啊。為了給老王治病,這幾年我找親朋好友挪借了好幾萬。這些親戚朋友都不富裕,如果我把這事張揚出去了,他們上門找我討錢,我該怎麼辦?我也不想賴賬不還,可要是把錢都拿去還了債,老王往後治病錢又從哪兒來呢?那可是個無底洞啊!不過,有兩個借給我錢的窮親戚,一個兒子要結婚,一個女兒考上了大學,都急等著用錢,我實在過意不去,就悄悄把欠他們的錢還了。還了人家5萬塊錢的債,老王這陣子住院又花去了1萬多,那8萬塊錢也就隻剩下1萬多了。1萬多塊錢,老王住院還管不上一個月呢。”

田曉堂的心情越發沉重。對周傳芬內心的淒苦和絕望,他可謂感同身受。當年,他母親身患重病,無錢醫治,求借無門,隻得躺在家裏等死,那時候他就已深深地體驗過這種淒苦和絕望。從周傳芬家出來,他邊走邊想,她家已山窮水盡了,卻還要逼著人家拆遷,戳掉人家賴以棲身的破窩,也真是有些殘忍。可他對此又無力改變。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他又想到了那四本煙標。正是那四本煙標,間接地促成了便民服務中心項目的上馬,也導致周傳芬今天麵臨被迫拆遷的命運。如果不是周傳芬拿出那四本煙標,今天這一切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從某種意義上講,周傳芬麵臨被拆遷的困境,隻怕正是她自己一手引發的。如果周傳芬知曉了這些內情,她該作何感想?生活,有時真是捉弄人啊!

田曉堂思來想去,還是硬著頭皮找了包雲河,請求他特事特辦,在統一的補償標準之外,對她家采取某種變通方式,再增加一點補償。

包雲河翻看著桌上的文件,對田曉堂的話似聽非聽。田曉堂說完了,他也不表態。隻到一本文件都翻遍了,才生硬地說:“凡事都要講規矩。她家有特殊情況,別人就沒個特殊情況?如果大家都講情況特殊,都要求照顧,那拆遷協議就沒法簽了。我們可不要帶頭壞了規矩,壞了規矩後患無窮。”

田曉堂十分失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悶悶不樂地枯坐著,半天沒有動彈。快下班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一看,是薑珊打過來的。他想起已有好長時間沒去戊兆,也沒和薑珊聯係過了。接通電話,薑珊開玩笑說:“田局長,‘潔淨工程’出了麻煩,你也很少來了,師妹在這邊受盡煎熬,也不來關心一下!”

田曉堂朗聲笑了起來,說:“最近一直在開發區那邊抓拆遷,沒日沒夜的,還真是顧不上。不過,你說我不關心你,倒是大大地冤枉師兄了。就在昨天,我還向鍾科長問起你呢。”

薑珊那邊半晌沒出聲。田曉堂暗想:莫非自己這半真半假的討好話讓她受了感動?他就覺得女人真是感性動物,幾句乖話就把她哄得暈頭轉向了。他不動聲色地問:“怎麼啦?怎麼不吱聲了?”

薑珊這才又說話,嗓音果然低沉下來,也不再是那種調侃的口氣,而有了傾訴衷腸的味道:“師兄你不知道,這些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啊。陳局長對我滿肚子意見,不給我一點好臉色,還在外麵散布謠言,說我仗著和華縣長有特殊關係,把責任全推給了他,自己倒撇得一幹二淨。他這人怎麼這樣呢?這不是血口噴人嗎?陳局長這人,過去感覺雖不太好,但還算過得去吧。可這回,他做得實在太損了。”

田曉堂倒不覺得意外,說:“狗急了還跳牆呢!他現在不咬你咬誰?”

薑珊說:“他這幾天的確是焦頭爛額,可也不能因此就亂咬一氣呀。華縣長不肯放過他,要免掉他的局長職務,調往別處做普通幹部。包局長聞訊後,趕過來跟華縣長打招呼,要求不撤陳局長的職,華縣長卻說這樣處理已經是網開一麵了,不然還要立案查處呢,硬是不買包局長的賬。包局長一氣之下,就跟華縣長吵了起來,說如果你們戊兆容不下他,我就把他調到市局去。”

田曉堂吃驚不小。包雲河袒護陳春方,竟到了如此不顧影響、不計後果的地步,甚至可以說有些瘋狂了。包雲河並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但眼下卻能做出這種毫無理智之舉,這說明他把與陳春方的私情看得格外的重。也不知包雲河說要把陳春方調到市局,究竟是氣話呢,還是真實想法?他又不便向薑珊打聽,就隻是說:“看來陳春方在你們局裏隻怕是待不下去了,被華縣長發配去做普通幹部,他肯定不甘心,可真是被包局長弄到市局來,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至多做個中層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