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享國三十有三祀,龍集己酉,季冬,冥開十四葉,上以萬機有暇,四海無波,十屬祈寒,節當冬狩,九卿危駕,百司隨賽,巡英州,舍於間石。翼日,排仙仗,整翠華,羽衛星羅,旗幢雲布,嶽靈警嘩,風伯清塵。上衣龍章絳袍,曳鳳文翠緩,佩流黃鏤金之劍,禦飛靈淩崖之輿,幸之盤龍石室者也。
伏惟大聖文武元德大明至道大廣孝皇帝陛下,聖惟天縱,功格帝堯,味道探玄,奉真元之化;端拱垂衰,返淳樸之風。百度惟貞,九圍承式。因訪清虛之景,愛追汗漫之遊。斯山之勝概也,得非玄化興機,巨靈運智,丹台漩室,真為上帝之居;乳竇芝房,宛是長生之境。白犬吠而壺天畫永,幽禽語而洞壑雲深。神草含華,元泉瀉瑞。於是拂石床而設禦,停玉舉以凝旎,遂感龜鶴呈祥,河宗效器。
俄頃,有一道流,衣短褐,斂容而至,自稱野人,本無姓名,雲昔時葛先生於此石室煉丹砂,藥成息焰,攝雲而舉,令野人且伏火延伸,秘丹於靈府;並雲後五百載,當有真人降此,子宜以其還丹呈獻。昨略算之,起重光單於之歲,迄屠維作噩之年,將四百九十祀,果令金德主來幸,驗其君之言明矣,野人甸甸而來。上喜聞所煉,問仙者靈丹何在?野人曰:“咫尺耳!”遂扣蘿於峭壁中,取出一小石函,函上有金書古篆,題“九蛻之丹”四字,內有神丹七粒,大如黍粟,光影射人。仙者開函取丹,躬自持獻,野人逮旋踵隱入石縫間,閣知厥止。
時有近臣奏曰:“聖上德契玄微,感茲靈異,尚以兆民係念,四海為心,雖獲還丹未宜輕服。”上然所奏,遂屏去左右,乃召從臣吳懷恩捧丹隨禦,於石室深邃處,鑿石秘藏之,眾莫知炎。擇日巫命道眾,設壇場,陳齋蘸,以申告謝靈既。由是龍顏開豁,圓蓋抒情,緩撫瑤琴,弄流水之激越;親灑衰翰,奮睿思之縱橫。奏九成之簫韶,煙霞縹緲;感百獸之率舞,洞府喧聞。群後子來,皆朝於禹會;眾仙萃至,競祝於堯齡。微臣榮列紫垣,獲隨賽轄,紀仙靈秘奧之事,愧無好詞;頌聖朝煥赫之功,慚無麗藻。拜承綸旨,伏積兢惶。
鍾允章的這篇驕體文“甚為文士所稱”,使皇帝非常高興。
中宗死,後主即位。大寶二年(959年),鍾允章摧升為尚書右承,參政事。七月,允章以為自己帝師的身份與現在的職務,能夠革故鼎新,改善南漢腐朽的政治,於是,呈上奏章,請求誅殺亂法宦官,以正綱紀。但是,南漢的宦官勢力此時已樹大根深,豈能為允章所撼動?後主沒有接受他的建議。
而被奏章點名的宦官聽聞後,對鍾允章是深惡痛絕,“密謀傾陷”。南漢後主大寶二年十一月己酉(公元959年12月10日),鍾允章在南郊為皇帝作祭天準備。內侍監許彥真故作慌張地跑到後主前察告,鍾允章圖謀在祭天日造反,現在南郊,反形已露。後主不信,曰:“允章為聯藩府舊僚,聯素待之厚,豈肯背聯反耶?”然而,上將軍、玉清宮使、內太師、左龍虎軍觀軍容使龔澄樞與內侍監李托作偽證,三大宦官合力鼓噪。後主不得不信,“乃詔收允章含章樓下”。後主此時想給允章一條生路,就任命允章的好友、禮部尚書薛用巫為該案主審官。薛用工知道鍾允章冤枉,尋思著如何幫他一把。但是,還沒有到開審,宦官的威脅就來了。薛用巫無法相救。公堂之上,宦官們把刑具一套換一套地往五朝老臣鍾允章身上扣,在慘叫和呻吟之中,薛用王一臉漠然。年邁的鍾允章實在是受不了這等活罪,就違心地在罪狀上按上手印。這樣,後主也救不了他。其實後主也沒能力救他。薛用巫私下把外麵的情勢告訴鍾允章。鍾允章拉著薛用巫的手說:“老夫今日猶機上肉耳,分為仇人所烹!但恨邕、昌(鍾允章長子、次子名)幼不知吾冤,及他日長,公為語之。”這是鍾允章一生中說的最錯誤的一句話,這句話馬上就傳到許彥真耳裏。許彥真罵曰:“反賊欲使其子報仇耶!”於是,許彥真氣衝衝地跑到後主前麵,說:“允章實與二子共登壇,潛有所禱。”白紙黑字紅手印,還用說什麼呢?後主無可奈何“詔殺允章,暴其屍,並收二子邕、昌族誅之”。忠耿致禍,禍及滿門,了解事實真相的人,誰不歎息憤慈呢?
關於弟弟鍾有章,無更多的曆史資料,隻有《南漢書·鍾有章傳》載:“鍾有章,尚書右垂允章弟也。少有文藻,與允章齊名。累官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後主初嗣位,於羅浮山建天華宮,又立雲華閣,兩門左為含陽,右為起雲。其亭有甘露、羽蓋諸名,皆極宏麗。帝命有章為文記之,稱大手著作。不半年,允章被誣伏法,遂有滅門之禍。時有章已先卒,故不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