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財富(2 / 3)

將鐵疙瘩墊在更大的一塊石頭上,嶽山丘還要掄錘,李開元拍了下嶽山丘的肩膀:“別折騰了,你姐懷孕了,肚子怕震,改天去一趟省城,找個明白人鑒定一下不就完事了嗎?”

抱著鐵疙瘩,回到屋裏,燈光下,嶽山丘看到,鐵疙瘩變了顏色,不再是黑黢黢的,而是布滿了一層銀白色。他氣喘籲籲地說:“姐夫,我輸了,這東西,肯定是比鉛還珍貴。”

第二天一大早,嶽山丘趕了趟露水集,買光了集上所有裝過尿素或是二銨的編織袋,裝了整整一馬車。這些袋子都是從美國來的,結實著呢,嶽山丘就用這些袋子裝他說不出名字的礦石。

回到西山,早晨的陽光,隨著嶽山丘的身影,跟了上來。梁滿倉已經來到了山上,正無所事事地走來走去。往日的這個時辰,他們正在鑿岩放炮,今天,沒有可鑿的岩石,他們不知該忙些啥。

打發走了送貨的車老板,嶽山丘揮了揮手,幾個人抱著編織袋,走向山洞。

“今天的活兒該咋幹?”梁滿倉問。

嶽山丘沒有回答,走到山洞的盡頭,操起鑿岩機,向著那片亮晶晶的岩體打過去。鑿岩機強大的動力似乎大材小用了,打一個岩孔,才幾秒鍾。梁滿倉操起一隻長鐵釺,示意一個力工用錘砸,幾錘下去,同樣能打出個像鑿岩機鑽出的岩孔。

才幾分鍾,就完成了從前幾個小時的鑿岩量,他們填好了炸藥雷管,點燃了導火索,躲到洞外。不多久,他們聽到了以前從未聽過的爆炸聲,那聲音像遠方的悶雷,滾滾而來,他們隻感到震顫,卻沒聽到震耳的脆響。

等震顫過後,他們趕回洞口,全都傻了眼。泛著油光烏黑的粉末,正像海潮一樣,從洞裏湧過來,直到快要湧出洞口,才停下來。

嶽山丘拿過一把鐵鍬,像挖沙子一般,從裏麵翻挖著,找出了十幾塊完整的礦石,裝進一隻編織袋中。他站起身,左手攬著梁滿倉,右手撫著馮癟穀,說:“我要去趟省城,家裏的事兒,我拜托你們倆了。”

“咱們是鐵杆的兄弟,有啥話,說吧。”

嶽山丘的手在梁滿倉的肩上重重地按了下,他說:“從現在起,誰都不許回家,誰都不許多說一句話,洞裏出來的,不論是鉛粉,還是別的粉,都往編織袋裏裝,裝好了,藏在山洞裏,不能讓任何外人看到。

滿倉大哥,這件事兒,我交給你辦。另外,千萬千萬注意安全,哪怕活兒不幹,也不能有人受傷。”

“放心吧。”梁滿倉說。

嶽山丘的臉轉向了馮癟穀:“癟穀大哥,你就負責大家的夥食,大家願意吃啥,你就買啥,別舍不得花錢,這山洞裏的東西,是花不完的錢。買東西,要到陌生的地方買,不許多嘴,更不能讓村裏人知道。你要是走漏了風聲,我的巴掌饒不了你,讓你下半輩子吃啥都不香,記住了沒有?”

馮癟穀拍著胸脯說:“山丘,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不聽你的,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嶽山丘環視一眼大家,拎起那條裝有礦石的編織袋,大步向山下走去。

烈日照耀著大地。陽光下,蒼老的野杏樹的軀幹顯得更加醜陋了,新發的枝條少得如同謝頂的腦袋。一群麻雀紮向野杏樹,嘰嘰喳唆地鬧著,炫耀著白亮亮的胸毛,棲在上麵,快樂地追逐。嶽山丘就在這一時刻,走過野杏樹,走出村子,走向了充滿希望的省城。

那間屋子,是地質研究所最僻靜、最昏暗的辦公室,即使中午,也需亮燈。嶽山丘費盡周折,才找到這裏,也找到那位名叫裴鴻儒的工程師。嶽山丘將那幾塊礦石擺到辦公桌上時,裴工露出了難以抑製的驚奇,俯身過去,盯著礦石,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那副寬大的近視鏡,緊張地懸在他的臉上,兩隻鏡片像透明的玻璃碟子,時刻準備接住裴工瞪掉的眼珠。

幾塊黑黝黝閃著銀亮的礦石,在裴工手掌中上下左右反複地掂量著,那種珍愛,那種喜歡,無法掩飾。他看了個通透,還是看不夠,還左手拿起放大鏡,右手握著小鑷子,一毫一厘地往下看,那份認真勁兒,好似老娘給閨女一針一線地做嫁妝。

裴工的舉動代替了所有的語言,人家搞了一輩子地質工作,看了一輩子礦石,普通的礦石絕不會這麼吸引他,嶽山丘等待著結果。

裴工終於直起身,眼睛依舊睜得很大,盯著嶽山丘,問:“從哪兒找到的?”

“您先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嶽山丘急於得到答案。

裴工的目光從嶽山丘的臉上收回來,若有所思地說:“遼西走廊。”說著,裴工把一張地質地圖攤在地上,蹲下身子,用鉛筆在上麵點來點去。嶽山丘看到,裴工手中的鉛筆,始終沒離開努努魯兒山,最終,他把筆尖定在了野杏村。

裴工抬起頭,緊緊地盯著嶽山丘的眼睛,堅定地說:“礦石在這兒。”

嶽山丘的心抖了一下,這個老頭真是神了,竟然一口咬定礦石就在野杏村。嶽山丘穩了穩自己的神情,他不想讓別人也知道這個秘密,矢口否認了裴工的判斷。

“你這個小夥子,不誠實。”裴工的表情寬鬆了許多,露出了隱藏不住的怡然自得,眼睛望著窗外,接著說,“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是科學,科學是摻不了半點假的。”

嶽山丘知道無法瞞住裴工,便說:“您什麼都知道了,我還蒙在鼓裏呢。”

裴工拍了拍自己的禿腦門,笑了下說:“對不起,我一高興,就忘了,這是鉬精礦,純度達到了百分之五十,比浮選出來的鉬精砂的品位還要高,世界上還沒有發現純度如此之高的天然純礦。”

“木精,木精是什麼東西?木頭成精了,變成了礦石?”嶽山丘問。

裴工笑出了聲,知道嶽山丘對鉬的知識一無所知,便從筆筒中抽出一支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符號“Mo”,又在符號旁寫了個漢字“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