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年:用生命鑄就探地利器(3 / 3)

這樣的人,將科學放在第一位。

一回國,黃大年就攪動了國內學界。國土資源部科技與國際合作司副司長高平說:“大年不講‘關係’,不搞‘你好我好大家好’。他是學界的一股清流。”

黃大年擔任首席專家的項目經費達4億多元;如何分配調度這一大筆錢,他的發言權最大。

項目啟動前寫規劃,有大專家掛名,卻沒來。黃大年說:“想掛名點卯,就不用來了。”開論證會,他發言不從客套開始,第一句話就講問題。

有機構和單位想參加的。黃大年不提前通知,直接去人家實驗室和車間看有沒有資質。

於平說:“我們給一個科研單位打電話,說有個項目要給他們幹。對方第一反應:騙子吧。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根本不認識,就要給他們送錢?”

有親近專家來找他拉經費。黃大年說:“在科學上,我沒有對手,也沒有朋友。”

吉林大學也沒因為黃大年而多得好處。承擔著年底科研經費考核任務的地球探測科學與技術學院黨委書記黃忠民不理解:“我找他來。說大年啊,你光給國家辦事,也得想想多給院裏爭取點什麼。”

但他說:“有些事吉林大學做不了,就要分給有本事的單位去做。”

“國內的科研項目基本都能通過驗收,但黃老師從來不糊弄。他一定要做出實在的成果來。”於平說,“黃老師常跟我們說,國家給了這麼大一筆錢,這麼信任我們,我們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黃大年要求,設備采購貨比三家,要提交調研報告;他說“技術指標不能模棱兩可”,說不清楚他就不簽字。

黃大年的一個決定引起了許多人的不安——項目管理要“公司化”“績效化”。

黃大年提出:“借鑒歐洲大公司的相關管理經驗,在總目標下,賦予相關負責人具體任務,層層抓落實、責任全覆蓋。”他從國外引入一套在線管理係統,把技術任務分解到每月、每周甚至每天。每晚11點,他在電腦上檢查,看誰落後。

不少人埋怨:“我們是科學家,不是機器人!”但黃大年堅持這套辦法。後來,某科研管理部門甚至聯係吉林大學,想要這套軟件,學習黃大年的辦法。

他不在意名利。回國之初,為了盡快推進項目進展,吉林大學地球探測科學與技術學院院長劉財曾陪同黃大年拜訪財政部。“兩個小時,他都在說他在國外做的事兒,怎麼把這些技術更快帶到中國,沒提一個‘錢’字。”劉財說,這讓接待他們的一位司長感慨良久。

但他在意自己的成果。由於是第九專項,所以每次彙報時他都是最後一個,通常有部分專家有事離開現場了。“他就很不高興,覺得自己的成果沒有得到重視,後來項目負責人就調整了彙報順序。”王小烈說。

不倦:隻想把一身本領快點傳給學生

又是畢業季,吉林大學的校園裏隨處可見拍照留念的畢業生。地球探測科學與技術學院的博士研究生周帥多麼希望,那個看著他成長的“胖老頭兒”能出現在他的畢業照裏。他多希望,“老頭兒”能再給他拍張照片。

不會再有了。

“以往答辯時,黃老師會在下麵‘罩著’,我們很有底氣,可今年他卻不在了。”5月26日完成畢業論文答辯後,周帥和同學三人來到黃大年辦公室,把一束鮮花放在辦公桌上。

“老師,我已順利留校任教,以後一定會沿著您的道路,好好做人、做研究。”他輕聲說。

這是對老師最好的告慰。

周帥此前一連發表了5篇SCI論文。“黃老師幫我逐字逐句地審改,還幫我收集國際學術資料,我想把老師的名字署上,他卻再三拒絕了。他說:‘這都無所謂,你們將來出息就行。但要記住,做科研絕不是寫寫文章就行。要耐得住寂寞,要坐得住冷板凳。’”

知道他對無人機感興趣,黃大年就推薦他去北京參加無人機駕駛員考試培訓。兩個月高昂的培訓費、食宿費用和考試費,黃大年都無償資助。“當時我覺得黃老師對我真好,後來發現其實他對每個學生都好。”周帥說。

黃大年對學生是出了名的好——自掏腰包給全班學生買電腦、給學生交學費、學生母親生病幫助籌款……這樣的事兒,每個學生都能說很多。

“他覺得培養人才是第一位的事。”黃忠民說。正因如此,這位大科學家願意擔任“李四光實驗班”的班主任,將他科研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給學生。

每次出差前,他會布置學習任務,回來後查看教學清單,詢問每個人讀了哪些書、有什麼啟發、還有什麼問題。外出開會間隙,還要視頻答疑,通過郵件批複學生的學習筆記和讀書報告。

在黃大年眼中,每個學生都是一張白紙,可以自由發揮,而他負責把關。於平說,他會根據個人特點和國家需要來規劃每個學生的發展方向,隻要學生把想法說出來,他就會盡量滿足。

在準備做手術的前兩天,晚上十二點多,博士生周文月收到了黃大年的短信。短信裏說,她去劍橋交流的推薦信已經寫好了。“一定要出去,出去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出息,出息一定要報國。”周文月說,老師的叮囑她記在心裏。

這是一種傳承。正是後來成為中科院院士的滕吉文教授的一次講座,給了當時讀本科的黃大年國際視野,並讓他終身受益。他要像自己的恩師一樣,培養學生的國際視野和追求卓越的精神。這些年,黃大年資助過26名學生出國交流和參加學術會議。

即使是不認識的年輕人,他也毫無保留。經常有慕名而來的青年學者來拜訪他,黃大年總是會大步走出辦公室,將他們迎進來,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我在外麵急得很,因為有不少安排,但黃老師聊科學就停不下來。”王鬱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