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衝突來自幾年以後。當漢娜站在被告席上,此時的法庭上方代表正義的已經不是法律,而是道德。道德要求所有與法西斯有染的罪孽都低下頭去。這個道德是群體的道德,公眾的道德,社會的道德,看得見的道德。這種貌似正大的道德,常常最可能經由繁瑣的機製之手翻覆而成最大的不道德。小說裏說:“許多老納粹分子在法院,在管理部門或在大學裏步步高升;聯邦德國不承認以色列;流亡和抵抗的故事流傳開來的少,而由於適應變化了的情況而活命的故事居多……”法庭和公眾要求集中營的女看守們坦白伏法,對漢娜的審問尤其嚴烈。如果不是法西斯的忠實信徒,放棄西門子公司的職務提升而甘願做集中營的看守,那無疑就是一個古怪的邏輯。漢娜沒有說出自己選擇的理由,結論就很明顯了:女法西斯,對待敵人才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絕不手軟。道德出了問題,要用法律和正義來製裁你。接著落井下石者也來了,牆倒眾人推,眾前女看守把寫報告的罪行一起栽到漢娜身上。這個可憐的女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文盲身份,竟然承認了。
法庭裏上演的這出戲中,道德與尊嚴的衝突的第一個高潮此刻已經來到。一切外在的跡象都已表明,漢娜·史密芝女士無法擺脫道德的譴責,這種譴責將通過法律的形式來實施。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漢娜願意伏法。後半生,其實是一生,巨大的代價僅僅是為了守住一個秘密,掩蓋自己的文盲身份,這在別人看來無疑是世界上最不劃算的交易,但是漢娜認為它值,用一生的時光和一把高懸頭頂的道德之劍換取一個人最為珍惜的尊嚴,值。她以為別人發現不了她的文盲身份她就守住了自己的尊嚴。她懷抱尊嚴兩手空空地走向陰暗寂寥的後半生。在這個回合裏很難說誰是贏家,公眾的道德?漢娜的尊嚴?它們都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但是其中是否存在可以用價值大小來衡量的問題呢?
白格發現了情人的秘密之後,道德與尊嚴衝突的第二次高潮隨之而來。白格開始懷疑,為了保住那點可笑的秘密而甘願坐牢是否值得。他甚至將疑問上溯到漢娜放棄西門子公司的職務而甘願當看守的那一天,她真的這麼愚蠢、邪惡、愛虛榮,甚至為了避免暴露就去做罪犯?白格對此不能理解,在他看來,做一個文盲不會比做一個罪犯更丟臉,暴露自己是文盲也不會比暴露自己是個罪犯更可怕。但是,漢娜選擇的是後者。
也許老白格說得有道理。白格茫然無措時不得不請教作為哲學家和教授的父親。
哲學家:“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媽媽教你學好時你是如何大發雷霆的嗎?把孩子放任到什麼程度,這的的確確是個問題。這是個哲學問題,但是哲學不探討孩子問題,哲學把孩子們交給了教育學,可孩子們在教育學那兒也沒有受到很好的照顧。哲學把孩子們遺忘了。把他們永遠忘記了,不是偶爾把他們忘記了,就像我偶爾把你們忘記了一樣。”
更大的衝突來自幾年以後。當漢娜站在被告席上,此時的法庭上方代表正義的已經不是法律,而是道德。道德要求所有與法西斯有染的罪孽都低下頭去。這個道德是群體的道德,公眾的道德,社會的道德,看得見的道德。這種貌似正大的道德,常常最可能經由繁瑣的機製之手翻覆而成最大的不道德。小說裏說:“許多老納粹分子在法院,在管理部門或在大學裏步步高升;聯邦德國不承認以色列;流亡和抵抗的故事流傳開來的少,而由於適應變化了的情況而活命的故事居多……”法庭和公眾要求集中營的女看守們坦白伏法,對漢娜的審問尤其嚴烈。如果不是法西斯的忠實信徒,放棄西門子公司的職務提升而甘願做集中營的看守,那無疑就是一個古怪的邏輯。漢娜沒有說出自己選擇的理由,結論就很明顯了:女法西斯,對待敵人才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絕不手軟。道德出了問題,要用法律和正義來製裁你。接著落井下石者也來了,牆倒眾人推,眾前女看守把寫報告的罪行一起栽到漢娜身上。這個可憐的女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文盲身份,竟然承認了。
法庭裏上演的這出戲中,道德與尊嚴的衝突的第一個高潮此刻已經來到。一切外在的跡象都已表明,漢娜·史密芝女士無法擺脫道德的譴責,這種譴責將通過法律的形式來實施。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漢娜願意伏法。後半生,其實是一生,巨大的代價僅僅是為了守住一個秘密,掩蓋自己的文盲身份,這在別人看來無疑是世界上最不劃算的交易,但是漢娜認為它值,用一生的時光和一把高懸頭頂的道德之劍換取一個人最為珍惜的尊嚴,值。她以為別人發現不了她的文盲身份她就守住了自己的尊嚴。她懷抱尊嚴兩手空空地走向陰暗寂寥的後半生。在這個回合裏很難說誰是贏家,公眾的道德?漢娜的尊嚴?它們都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