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和豔芬成為情敵。我倆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上小學中學大學且又住同一間學生宿舍，畢業後又分到同一個單位裏同居一室。從紮羊角辮的小姑娘長成烏發披肩的少女，20年的廝纏讓我們熟透了彼此的心性，互相關愛，互相寬容，一顰一笑都心領種會，以至於熟識的闞友開玩笑稱我們是一同性戀者。有一天，豔芬說，咱倆20多年愣沒出什麼大岔子。人都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說咱們現在這麼好是不是預示著將來要分?除非你春心已動，先找男朋友先結婚。我笑道，那不分也得分了。
不久，果然有人給豔芬介紹了個男朋友。第一參見麵的那天晚上，豔芬回去後兩眼明亮亮的，嘴角泛吐抑製不住的笑容。
怎麼樣?來電了吧?
還行。豔芬微笑道。我明白豔芬對那男孩是一見傾心了。以豔芬如此沉靜安然的姑娘居然會對他一下子就情有獨鍾，那個男孩子究竟有何等的魅力呢？過了幾天，豔芬請我。審閱考核。我和成銘見了務麵。後來成銘說那次見麵他終生難忘刻骨銘心。其實作為配角的我表現得非常坦然自如，沒有絲毫異常之處。也許那才是讓我動心的地方。成銘說，不偽飾，不造作，清水出芙蓉，天然之至。
當時我正在換衣服，門虛掩著。聽見豔芬的說話聲，我忙去關門。可豔芬已推門而入。我飛快地關上門，剛好把他拒之門外。換好衣服把他請進來，他笑道，這麼沒禮貌，碰疼我的鼻子了!
小小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我不客氣地攻擊他。
是九隻。他說。
九隻。
是幾隻的幾！我有點急了。
是九隻的九。他一本正經，又忽而大笑起來。我這才明白他在逗我呢我同人家較的什麼真兒啊。後來我們又走了幾盤跳棋。我棋法純熟，疏而不漏，把他殺得落花流水。可他一旦處於優勢還要暗喑讓我幾招。他讓，我就裝作渾然不覺地走，自身難保的泥菩薩充什麼君子，我可不稀罕他的風度!臨走時他拍拍自己的臉，今讓一黃毛丫頭給治了，麵子丟盡！
明兒起個早撿回來，要讓別人拾走可真成沒臉的人了。我笑著，得意洋洋地調侃他。
你看他怎麼樣？豔芬問。
你何苦這樣呢寧豔芬說，平心而論，他是個不錯的男孩子，是我沒福氣。
我對你發過誓的，豔芬。我不會愛上他的。我早忘了你說過什麼。
可我沒忘。
一天，他終於來了。豔芬默默帶上門，走了出去。你來幹什麼?
我想你。他率直地說。
不要臉!我破口大罵。他反而苦笑起來，你就這麼恨我?
恨透了你。
恨之越深，愛之越切，這說明你在乎我。
麵對他的頑詞，我氣得說不出話。他走過來，不由分說緊緊攬住我的雙肩，你這個小笨蛋!你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你隻是在矛盾中無從取舍，隻好用理智控製感情。你不敢和我說話逗笑因為你怕管不住自己，你的心理障礙太大了，所以你拚命反抗不敢承認，我會讓你承認的!我剛想辯解不是這樣，他的臉已俯下來，那溫熱的氣息讓我暈眩，我失去了思想。
從深深的吻中清醒過來，我忍不住流出了淚水，我真的愛上他了嗎？怎麼了你。
我對豔芬發過誓，我不能愛你。
堅守對朋友的信義不如堅守對自然的信義。愛情就是自然。
盡管已是默許，可我仍羞於把這件事告訴豔芬，不是怕她對我有看法，而是怕她的自尊受傷害。每次約會都讓成銘在大街上等。有一天我走進宿舍，意外地發現成銘正和豔芬平靜地說著話，看見我，豔芬笑道，讓人家像個地下黨似的在大街上死站，你也太狠了點吧?
晚上，和豔芬聊天。豔芬說，情隨緣。這也許是前生注定你的情緣是由我牽扯出來的。其實我們好了20多年，你能得到幸福我又有什麼不樂意的呢？
可我總覺得欠你些什麼。
那是你太在乎你的誓言。其實誓言如果成為一種牽絆和束縛時，就顯得做作了。
第二天，我把這些話告訴成銘，成銘看了我許久，你能不能再發一個誓，說你愛我。
我的淚水又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