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哈弗H6沿著南三環一路疾馳,車廂裏靜悄悄地,以至於窗外輪胎摩擦地麵的噪音仿佛比平時更響了些。
韓錚原本打算抓吅住這個絕好機會多跟小楠說會兒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小楠上了車之後他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小楠,見她身吅體靠在椅背上雙臂輕輕抱在胸前,睫毛長長的雙眼望著窗外,雖然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想來仍然是哪種看了就叫人心疼的憂鬱神色吧?她又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往事呢?
雖然很想跟小楠搭訕幾句,可惜韓錚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當初他鼓吅起勇氣去向小楠告白,純粹是頭天晚上跟王吅丹李彤聚會的時候,被這小兩口你一句我一句連諷刺帶挖苦給刺吅激到了,借著酒精的魔力一發狠才連夜寫的情書,否則的話,他又是從哪裏來的勇氣去向自己暗戀的女神袒露心聲?
說起來,不善於跟女孩子交流也算是韓錚從幼兒園直到進入社吅會始終都無法客服的老吅毛病了,若非如此,就憑他有點小帥的相貌和瘦高的身材,特別是溫和體貼的個性,怎麼可能在女生居多的廣告設計行業混了這麼多年,近水樓台卻連半個女朋友都撈不到?
也許是為了調和一下這沉悶的氣氛,韓錚打開了車載音響,一段小提琴的旋律若隱若現地回蕩在車廂裏,憂傷哀怨的曲調再伴以如泣如訴地風笛,仿佛在講述一段悲歡離合的滄桑人生。
“是《神秘園》嗎?好久沒聽過這曲子了……”小楠說話時並沒有回頭,語氣也一如這旋律一般低沉,似乎心境受到了音樂的某些感染。
“是啊,原來你也聽過。”韓錚連忙接過話茬,不管怎樣終於讓小楠開口了。“其實是很老很老的一張專輯了,可我以前一直都沒聽過。去年辭職在家的那段時間,覺得自己什麼事兒都不順,心情一直很差,有次出門坐出租車的時候,車載電台裏放調頻廣播,第一次聽到了這個曲子,當時我覺得簡直驚為天人,這曲子真是太符合我當時的心境了……於是我就問的哥這放的什麼音樂,的哥說他也不知道。然後我就像發了瘋似的滿世界去找這首曲子,小程,你猜我最後是怎麼找到的?”
“你該不會是給廣播電台的主播打了熱線電吅話吧?”小楠終於轉回頭,饒有興趣地反問。
“哇,你好厲害,一下就猜到了!”韓錚故意用很誇張地語氣驚歎道:“你簡直是福爾摩斯附體啊!”
小楠隻是淡淡一笑,卻慢慢把頭轉回去眼睛望著窗外,車廂裏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狀態。
韓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能夠跟小楠共同討論的話題,當然不甘心就此放棄,可是他越是急著想要繼續,就越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他跟小楠之間似乎沒有多少值得發揮的共同語言——這對於一個有吅意識的追求者來說簡直是致命的缺憾。
眼看著前麵再過幾個路口就到小楠租住的X寨,如果不是在開車,韓錚急得簡直要抓耳撓腮了,正在這時,卻聽到小楠幽幽的說:“你知道嗎,我曾經認識一個特別喜歡聽搖滾樂的女孩兒,她有一個富裕幸福的家,一個待她特別好的男朋友,人長得很漂亮,學習也很優秀,人緣還特別好,有很多要好的朋友……總之,她是一個非常幸福的陽光般的女孩兒……”
聽到小楠開口,韓錚連忙把耳朵豎吅起來仔細聽,小楠輕輕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是有段時間,這女孩兒忽然不再聽搖滾樂了,她經常會獨自聽一些很憂傷的音樂,有時候聽著聽著還會哭起來,男朋友和同學問她,她就說自己被音樂感動了……”
“她聽的音樂就是《神秘園》嗎?”韓錚好奇地問。
“嗯,我後來幫著她男朋友一起收拾她的遺物時,發現了她留在播放器裏的CD,才知道她聽的是《神秘園》。”
“她死了!”韓錚驚道:“這麼好的女孩兒,怎麼好好地就死了?”
“先天性心髒缺損……”小楠眼望著車窗外的遠方,頗為傷感地說:“醫生曾經預吅言她絕對活不到十六歲,可她堅持著活到了十九歲……在她即將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病情越發嚴重了,她要麼接受手術治療,成功率是四分之一,要麼繼續挨下去,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死亡……”
“那……她是怎麼選擇的?”韓錚的情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小楠所說的這位不幸的女孩兒的命運所牽引。
“她選擇了手術……”小楠說:“她說與其過著每天都可能是末吅日的日子,還不如勇敢地麵對手術,如果成功了,她就會把自己完全地交給她男朋友,兩人結婚生子,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失敗……她的靈魂就從此安寧,再不會被疾病折磨,而她的男朋友也可以趁著陷入不深及早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