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驛站捏住白柳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裏——這是他對犯人的手段。
白柳身上鮮血淋漓,手腳上都是淤痕,但陸驛站身上也好不到哪裏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臉腫的,一雙向來苦惱或者溫和的眼睛充滿某種前所未有激烈情緒,一動不動地死盯著白柳,似乎隨時準備衝上來。
他們蠻橫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
陸驛站卻眼裏滲出淚意來,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臉擦得血肉模糊的,然後抬起頭來強忍哽咽地質問他:“白柳,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就是為了成為站在我對麵的怪物嗎?”
“你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和你和白柳過的這十年,是我這麼久以來,活得最開心的十年。】
【我常常會在和你們的相處當中忘記自己的職責,忘記自己身處和邪神的遊戲當中,我明明知道這是遊戲,但因為你們的存在,我多麼希望這就是現實。】
【我不願意將遊戲的道具帶到現實中,不願意將遊戲的積分換成現實的貨幣,都是因為我的自我逃避罷了。】
【我一廂情願地以為,隻要我少用一些遊戲裏的東西,遊戲就能慢哪怕一分鍾來到這個世界,我總是做這種無能為力的掙紮,但我看過未來,知道事實並不會如我所願。】
【結局和未來,都會如約而至。】
【——就像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辦不成和你的婚禮,不能娶你。】
“可我不想一個人了。”白柳仰起頭,他臉上被陸驛站揍得都快變形了,隻有那雙漆黑的眼睛還那麼明晰,他聲音沙啞,但依舊清晰,“我寧願當一個被他們簇擁的怪物。”
“我也不想做一個人。”
陸驛站瞳孔一縮。
他看到白柳哭了。
“我還能失去什麼……”白柳緩慢地站了起來,他揚起血肉模糊的臉,聲音沙啞,“在被神選中的那一刻,我失去所有的未來,不就已經注定了嗎?”
“陸驛站,你看見過這個未來的,不是嗎?”
“你知道我甚至會親手殺了你。”
白柳仰著頭,他手上懸浮出一柄重劍,被他握緊。
【係統提示:玩家白柳使用玩家逆神的靈魂紙幣,登入係統麵板,使用技能——(逆神的審判者)】
陸驛站有些恍惚地看著白柳手裏那柄重劍——那是他的重劍。
【我從遇到十四歲的白柳的那個時候,就知道我和他的結局了。】
【這場持續了十年的遊戲,最終還是他贏了。】
【我當初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為什麼白柳在贏了和我的遊戲的時候會哭,他一向喜歡贏,贏到最後理應是一張笑臉才對,但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因為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
【方隊,這戒指我攢了很久,用工資攢的,我第一眼看了就覺得你帶了會很好看。】
【雖然這話說出來已經相當不合適了,但這封信以我的膽量,最後多半寫了也寄不出去,那我就寫出來吧——】
【——嫁給我吧,方點。】
重劍貫穿了陸驛站的心口,他緩緩地滑落下來,心口大朵的血跡暈染開,他倒在了白柳的肩膀上。
白柳仰著頭,表情一片空白,明明動手的是他,但最後仿佛死的人也是他。
“對不……起。”陸驛站的眼皮緩緩落下,他順著貫穿他的重劍從白柳的肩膀上滑到了地上,嘴角溢出鮮血,臉上居然是帶著釋然的笑的,“最後還是,自作多情地擋在了你麵前……”
“……讓你親手殺死了你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