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彭城大火(下)
焦黑的屍體當街擺了一片，一具具屍體還從黃金時代娛樂城的廢墟裏往外抬，情景觸目驚心。嶽清蘭此前的一生中從沒見過這種悲慘的景象：許多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了，身上的手機卻沒燒毀，竟死者身上響個不停。嶽清蘭後來才知道，許多死者的身份就是根據這些打來的電話上的信息搞清的。
同一時刻，蕭宸也焦急的等待著。
省委常委樓，是座四層的中式建築，挑起的屋簷，灰『色』的牆壁，青『色』的琉璃瓦，從外部看來，絲毫不起眼。和旁邊近二十層的省委辦公大樓相比，顯得那麼矮小、落伍，但這裏有一個單獨的庭院，裏麵有噴泉、假山、花草、樹木，錯落有致，一看就經過精心的設計，喧鬧的都市中心，顯得高貴典雅，鬧中取靜，彰顯著不凡的品位。
一進裏麵，從門口開始，地上、台階上都鋪著紅地毯，樓梯扶手，都是高級的木料，裝飾得豪華、典雅，而又不甚張揚。作為江東省高的權力中心，這座小樓，大家眼裏，都籠罩著幾分神秘『色』彩。普通老百姓，就是一輩子院子外的大街上蹓來蹓去，也沒有機會到裏麵待上幾分鍾，一識廬山真麵目。門口進進出出的，不是奧迪a6，就是陸地巡洋艦，間或還有那奔馳級、寶馬7係之類高級轎車，是接待辦用來接送大領導下去企業視察用的。
每一個進出大門的人和車輛，都經過了門口武警戰士的嚴格審查，他們一天幾個班，對這座小樓，實行24小時的全方位監控。確保裏麵的每一個大人物的人身安全。這裏麵工作，是許多人一生的夢想。能夠裏麵擁有自己的一間辦公室，是許多人追求一生的渴望。
作為裏麵辦公的省委副書記，蕭宸擁有四間辦公室。兩間辦公兼會客，一間休息，就像賓館五星級的客房。還有一間是自己的秘書的。
蕭宸的辦公室兼會客室裏，放著高級皮沙發，茶幾上放著鮮花、瓷器，牆壁上掛著大幅的國畫，是省藝術學院的著名畫家桂天培的得意之作，而且是專門送給蕭宸的一幅《吳城春『色』圖》，畫的是吳城園林，怪石嶙峋，綠水清波，亭台樓閣，百宇千簷。整個畫麵看著雅致高潔，動中有靜，靜中有動，不愧是出自大家之手，是精品中的精品。有時候蕭宸書記就這裏會見客人。
具體的傷亡數字是八月十四日零點四十五分出來的：死亡一百五十三人，輕重傷員六十七人，其中二十六人是市消防支隊救火官兵。接到消息的蕭宸深深地閉上眼睛，幾秒之後，拿起電話，迅速撥出一個號碼。
而彭城現場，清場完畢之後，指揮車前和公安局長江雲錦、副局長伍成勳碰頭時，江雲錦陰沉著臉向嶽清蘭通報說，死亡人數估計還有進一步增加的可能，三十幾名重傷者中隻怕還會有人陸續出現死亡名單上。據江雲錦和伍成勳介紹，經初步辨認，已查明死亡者中有二十三名『政府』公職人員，涉及到公安、工商、稅務等六個部門，其中副處以上幹部五人，有一位稅務專管員一家三口竟全被燒死大火中了。
這些情況嶽清蘭已注意到了，有些屍體確是穿著製服的。印象深的是一個警官，參加這種高消費娛樂活動不但穿了警服，竟然還佩帶了槍械！嶽清蘭本想把情況向江雲錦反映一下，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現不是討論政風警紀的時候。
江雲錦歎息說：“這下子麻煩太大了，驚動了可為省長，夠咱們喝一壺的！”
嶽清蘭意味深長地說：“隻驚動了可為省長？肯定要驚動中央，驚動全國了！”
江雲錦又歎了口氣，道：“是啊，是啊，唐書記和陳主任臉都青了！”
嶽清蘭這才問：“火是怎麼燒起來的？江局，伍局，你們心裏有點數了嗎？”
江雲錦看了看副局長伍成勳，伍成勳皺著眉頭道：“現誰敢說有數？不過，我已經安排人手緊急排查了。目前說法比較多，有的說是電線短路引起的，有的說是顧客抽煙時『亂』扔煙頭引起的，還有人說是壞人放火，反正什麼說法都有！”
嶽清蘭提醒道：“不論有多少說法，事實隻有一個：火燒起來了，而且傷亡十分慘重。這把火怎麼會一下子燒得這麼大？有沒有瀆職問題？消防法規他們是怎麼執行的？”指著麵前一片狼藉的路麵，“這些占道的門麵房又是怎麼回事？都是哪家的？哪個部門批準他們蓋的？如果不是消防通道被堵，傷亡不會這麼嚴重啊！”
江雲錦麵『色』嚴肅，說：“這個情況我和老伍注意到了，嶽檢，我同意你的判斷：這裏麵肯定有嚴重的瀆職問題！就算後查出是有人故意放火，瀆職這一條也逃不掉！”停頓了一下，又說，“據初初步了解，占道門麵房是黃金時代老板蘇全貴蓋的，是不是有哪個部門批過還不清楚。”
副檢察長張希春『插』上來道：“嶽檢，我們還發現了一些線：黃金時代娛樂城根本沒有營業執照，沒有文化娛樂經營許可證，也沒有消防檢查合格證，基本上可以斷定是違法經營，而且，公共場所的治安管理上也有很嚴重的漏洞。”
嶽清蘭看著張希春有些吃驚：“這個蘇全貴膽子怎麼這麼大？啊！”
江雲錦也不太相信，看了看張希春，又看了看伍成勳，狐疑地問：“張檢，伍局，你們到底搞清楚了沒有？啊？這麼大的火，有些證照是不是被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