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長袍說:“我懸壺濟世已有二十年,走州過縣,去過黃河以北所有地方,但像你們蔡家鎮這麼好風水的,還是頭一遭。”
長袍臉上露出喜色,他問:“我們蔡家鎮風水好在何處?請先生指教。”
我說:“先生可是私塾先生?”
長袍臉露愕然之色,他說:“是的,可是你怎麼得知?”
我說:“從你的衣著,從你的言談。鄉下農夫要幹地裏活,不會穿長袍;鄉下農夫不識幾個字,不會說古語。更重要的一點,鄉下農夫風吹日曬,皮膚粗糙,勾肩塌背,而先生您器宇軒昂,氣質儒雅,所以,定是私塾先生無疑。”
長袍說:“是的,我是本鎮私塾先生。先生不但醫術高超,而且眼力過人。”
我說:“我們接著剛才的話題,來說蔡家鎮的風水。蔡家鎮建於高岡之上,背靠連綿群山,俯瞰一馬平川,此為帝王之宅。蔡家鎮曆朝曆代一定出過很多名人。”
長袍臉上再次露出喜色,他說:“先生請繼續。”
我說:“帝王之宅,有山有水。當年劉邦和項羽相約,先入關中者為王。項羽在中原地帶和秦軍精兵對峙,破釜沉舟,眾誌成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擊敗秦軍,而此時,劉邦帶著張良兵出秦嶺,一路長驅直入,來到終南山上。站在終南山巔,張良告訴劉邦,關中平原乃天府之國,長安都城有帝王之氣,北麵陝北高原,南麵秦嶺高地,西麵大散關,東麵函穀關,更有黃河天塹綿延期間,成為割開關中平原和中原諸國的天然屏障。如果建都長安,則可以江山永固。劉邦聽從了張良的話,建都長安,確保劉氏江山數十代。張良之後有諸葛亮,張良是帝王師,諸葛亮也是帝王師。張良看出來長安是帝王之都,諸葛亮也看出來長安是帝王之都,所以,諸葛亮六出祁山,誓要奪取長安。盡管都是帝王師,但是諸葛亮比張良棋高一著。”
長袍聽得完全入神了,他興趣盎然地問道:“如何棋高一著,願聞其詳。”
我說:“赤壁之戰前,劉備勢單力孤,想要聯合孫權共同抗曹。諸葛亮一來到南京西麵的清涼山上,看這周遭形勢,大為感慨,他說:鍾山龍蟠,石城虎踞,真帝王之宅。南京城外有鍾山,南京城牆石頭壘成,諸葛亮認為,南京是風水寶地,也是帝王之都。”
長袍聽到這裏,點點頭。
我接著說:“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了,長安是帝王之都,南京卻不是帝王之都。建立於長安的帝國,綿延數十代,曆經數百年。而建立於南京的王朝,都是短命王朝,最長的南朝宋,僅有60年;而最短的太平天國,僅有12年。這是為什麼?”
長袍完全被我的話題吸引住了,他問:“莫非諸葛亮看走眼了?”
我說:“諸葛亮沒有看走眼,這是諸葛亮的計策。”
長袍睜大了眼睛。
我說:“諸葛亮來到南京,看出南京盡管有王氣,但三麵皆山,一麵鄰水,乃為險地。任何三麵被困,都逃無可逃,山水之間,毫無回旋之地。諸葛亮知道孫劉聯兵,隻是暫時的,所以,他給孫權下了套。在當時那種情勢下,無論是曹操,還是孫權,實力都遠遠超過劉備,都會是劉備稱帝的敵人,所以,他故意說南京乃虎踞龍盤之地,讓孫權相信了他的話,結果,孫權建都南京,三代而亡。可悲的是,後人聽了諸葛亮的話,也以為南京虎踞龍盤,連連中計,葬送了一個個年輕的王朝。你說可悲不可悲?”
長袍對我尊崇備至,他站起身來,對著我躬身下擺:“先生大才,通才,全才。”
我心中暗暗得意,卻沒有表露出來。和當年的諸葛亮一樣,我要給長袍下套了。長袍是蔡家鎮的私塾先生,那時候的私塾先生地位很高,具有相當的影響力。隻要我說動了長袍,就不愁說不懂蔡家鎮的全鎮人。
我說:“蔡家鎮地勢很像長安城,乃帝王之宅,想來此處出過皇親國戚。”這一句是我猜測的,如果出過皇親國戚,那我蒙對了;如果沒有出過,我就說出過妃嬪宮女,妃嬪宮女也和皇親國戚沾點邊,但不會計入家譜祖冊中。
沒想到,長袍說:“先生所言極是,蔡家鎮建於明代,創始人乃為朱氏後裔。”
我點點頭說:“我一來到這裏,就看到這裏的王氣。這裏不但以前名人輩出,以後也會子孫榮耀,隻是,目前有一場劫難,已經降臨。”
長袍說道:“是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