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暮雨與白芨商量,“師母,我想留在租界。”
白芨卻十分擔心,“我知道,你留在這裏,既可以管理趙家產業的後續,還可以繼續將繡行開下去,與洋商接觸相互汲取經驗銷路,將盈繡傳承下去,對你的發展最好。可是,這裏畢竟……畢竟是馬駿陽的地盤。我怕他會……”
暮雨卻讓白芨放心道:“我相信馬大哥。我也想讓你相信他。”
白芨想了想,終於同意道:“其實,你師父生前囑咐過我,希望他不在後,你能脫離拂風盟過安穩的日子,不再被攪進去。這樣,也好。可是,如果你發現任何不對,一定要及時想辦法通知我或者來西陵找我。”
暮雨讓白芨放心,“我一定機靈些。師母你就別擔心了。”
駿陽又要麵臨與白芨的分別。他在想,自己馬上便要開始和日本人交涉。不將白芨留在身邊,也許正確的。
路上倩怡不禁好奇問白芨道:“方才那位暮雨姑娘,喚你師母。你又提過她師父‘生前’,那她師父是……”
“她師父是我第一任丈夫,”白芨直白回道:“其實,她與我亡夫差不了幾歲。隻是,我亡夫當時得知自己身染重疾將不久於人世,左手又受了傷不能再刺繡。而他最擅長的盈繡,卻必須兩手並用。他見暮雨天分頗高,又不想盈繡手藝失傳,便收她為徒。”
倩怡對提起白芨的傷心事有些抱歉,轉換話題道:“那……馬大哥是你什麼人?我最開始以為,你們是一對。我沒想到,你兜兜轉轉,竟然已經有了兩任丈夫,卻均不是他。”
白芨低頭回道:“他……對於我而言,以前是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現在,是敵人,是仇人。”
倩怡卻一針見血應道:“你在說違心的話。他愛你,你也愛他,對嗎?”
白芨搖頭一笑,“即使再愛,也是沒有結果的。愛,又有什麼用呢?”
倩怡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不免升起一絲希望和欣喜。這幾日她腦中時常回想起駿陽護下她的情景。而再次在公館中見到駿陽時,她胸中的雀躍,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估量。
而另一邊,駿陽開始用廖過隙留下的聯絡方式與廖過隙生前曾合作過的日本人交涉。真正到了見麵的時刻,駿陽發現這位“日本人”竟是張振倫!四姨太案件的那位張先生!
對於這位“老朋友”,駿陽提出,烽煙舵的幾大重要分堂仍在西陵,因為無論是研配為日方研究人員提供的強身健體的中成藥,還是能使人上癮的凝氣丸一類,均需要西陵直產的藥材,“司空鴻欽與我在租界中的警局共事良久,單懿死後,廖過隙的女兒廖白芨再嫁給了司空鴻欽為妻。以我與他們從前的交情,我完全可以騙過他們,假意將烽煙舵交給他們信任的人來改造。而我,可以繼續以一名警察的身份在西陵任職。如此一來,我還能為你們提供司空軍的消息。”
“交給他們信任的人?”張振倫狐疑地問。
“沒錯,”駿陽自信回道:“勇宣寨現在的大當家孫賜,表麵上隸屬於拂風盟,實則是我們的人;還有單懿的徒弟初暮雨,也能為我所用。當初單懿幾次要殺我,都是初暮雨從中保護。孫賜和初暮雨在廖白芨和司空鴻欽麵前都隱藏得非常好,他們不會起疑心。司空暉終歸還是廖叔的最大仇人,這個仇,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替廖叔報的。我們合作,西陵早晚都會落在大日本麾下。”
張振倫對駿陽的回答十分滿意,“好,馬警官真是智勇雙全,重情重義。廖舵主這個繼承人是選對了。”
駿陽忙謙卑道:“張先生過獎了。能為大日本皇軍效力,是我的榮幸。那些人,雖在血緣上是我的同胞,卻虛偽得令人心寒。隻有在大日本皇軍的統治下,良善的人,才有看見光亮。”
張振倫見駿陽態度誠懇,目光深邃,未再升起任何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