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司令顯然被薛雯與馮仲雲的愛情感動了,他下決心要成全這個家。他調動了自己可以支配的資源,為薛雯她們設計了一條曲折漫長而又萬無一失的線路——繞道朝鮮到圖們,再乘鐵道兵呂正操司令員的公務車到牡丹江,由那裏到亞布力,這樣輾轉到達哈爾濱……
在乘坐從安東途經朝鮮抵達圖們的列車上,包廂裏有七麻袋劉少奇同誌的《關於修改黨章的報告》。跟她們同行的,還有徐秘書長夫婦及劉同誌夫婦。他們在車上意外地結識了東北民主聯軍炮兵司令朱瑞。朱司令是一個很開朗、活躍的人,一路上講了不少革命故事和笑話。兩個女孩兒被逗得笑聲不斷。朱司令和馮仲雲一家成了好朋友。到哈爾濱後薛雯同馮仲雲照的第一張照片,就是他給拍的。原來他還是一位攝影愛好者。令人痛惜的是,兩年後他在錦州戰場上犧牲了。
在一個清晨,他們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哈爾濱火車站。朱司令給大家雇了一輛鬥篷車,直接開往郵政街省政府。
這裏其實離車站不遠,過去薛雯做地下交通員的時候,也常走這個地方。十多年過去了,哈爾濱的街景基本沒變。眼前每一座建築,甚至每一棵大樹都像是薛雯的老相識,讓她感到既親切又傷感。
省政府的門衛把她們擋在了門口。薛雯正要掏出介紹信,忽見從樓上跑下來一個女人,還大喊著:“是馮主席的家人來了嗎?”
這時憶羅可多心了,不見爸爸下來,下來的卻是一個女同誌!她緊緊拽著媽媽的衣襟,皺緊了眉頭。薛雯可沒想那麼多,拖著她就往樓上衝。這時馮仲雲也出現在樓梯口,站在那裏看著她們往樓上走,激動得走不下來了。這別離了12年的苦思,終於到了盡頭。經曆這樣長的苦難歲月,雯居然還活著,女兒這麼大了,還能和他相聚,多麼不易!
她們上了樓,仲雲和薛雯的雙手緊握在了一起。而憶羅卻很冷靜,她不急著叫爸,到各個屋裏看了看,先找到剛才那位女同誌住的地方,然後來問馮仲雲:“你睡在哪裏?”馮仲雲笑得流出了眼淚,對她說:“我和警衛員住在這屋!”這時她才拉住爸爸的手,叫了聲“爸爸”……從小就思念的爸爸終於到了身邊!
原來,她們在車上時被在亞布力林業部門工作的同誌陳春樹看到了。他們乘同一輛火車來哈爾濱。陳春樹看見她們三個南方人,就猜到了七八分,火車一到陳春樹就下了車,比她們先到了省政府。他對住在省政府裏的愛人趙淑珍講,可能是馮主席家裏人來了。趙淑珍替馮主席高興,就急急忙忙下樓迎接她們……不想在』心眼兒頗多的小憶羅那裏造成了誤會。
其實我們完全可以理解小憶羅的心理。一個從小就離開父親的孩子,爸爸隻是一個概念,而媽媽帶著她們尋找爸爸的那一路又充滿了坎坷。你能讓這孩子不多想,你能讓這孩子不脆弱嗎?好在馮仲雲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從這個角度說,馮憶羅是幸運的孩子。
東北局的兒位主要領導彭真、陳雲、林彪及林楓各偕夫人,一起請馮仲雲一家吃了一頓飯。就在兆麟公園附近的一個小飯館裏。大家為他們革命的堅定性和忠貞的愛情而幹杯,為他們分別了12年後的團聚而幹杯。不知是哪位首長戲言:“希望在座的女同誌,好好向薛雯同誌學習。”
在座女同誌不是首長夫人就是下屬,沒人好意思接話說請在座的男同誌向馮仲雲學習。
這樣的歡宴,是憶羅有生以來的頭一次。使憶羅從心底升起一種為父母而驕傲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