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樓下傳來一片雜遝的腳步聲,一群穎州將士舉著刀槍殺上來了。盧宣懷手握砍刀一躍而起,衝到樓梯口與他們鏖戰,接連砍翻了十餘人,鮮血頓時染紅了藏經閣。
第一撥衝鋒失敗後,雷諾又指揮將士們發起了第二、第三撥衝鋒。但是,由於樓梯窄小,再加上盧宣懷居高臨下,衝到閣頂的將士傷亡慘重,三輪進攻都以慘敗告終。雷諾隻得下令暫時收兵,和薛守禮、趙大光等人商議對策。
薛守禮道:“這藏經閣太窄太高,易守難攻,將士們衝上去等於送死。”
趙大光道:“媽的,我看幹脆點一把火,把藏經閣和盧宣懷、沈妙容一起燒成焦炭!”
雷諾道:“火攻之計我早已想到,但陳伯茂有令,務必生擒沈妙容!”
薛守禮撓著頭皮思忖良久,眼珠一轉道:“我有辦法了!”
雷諾和趙大光齊聲問:“什麼辦法?”
薛守禮道:“陳伯宗在我們手上,讓將士們推著他進攻藏經閣,盧宣懷再狠毒,也不忍對親生兒子動刀,趁他投鼠忌器的當兒,咱們一舉將他拿下!”
趙大光一拍大腿,讚道:“好主意!就這麼幹,把陳伯宗當擋箭牌!”
雷諾搖頭道:“不可!不可!”
“為何不可?!”趙大光瞪圓了眼睛,不解地問。
雷諾解釋道:“陳伯茂曾再三囑咐我,要好好保護陳伯宗,絕不能傷他一根汗毛!”
薛守禮道:“陳伯宗是盧宣懷野種,與陳伯茂並無血緣關係,陳伯茂為何要保護他?”
雷諾道:“陳伯宗救過陳伯茂性命,陳伯茂將這份恩情銘記在心,因此嚴令不得傷害他。”
趙大光皺眉道:“條條框框這麼多,叫我們如何是好!”
雷諾道:“先把藏經閣團團圍住,等候陳伯茂前來處置。”
薛守禮問:“他啥時候能來?”
雷諾道:“按原定計劃,陳伯茂在蜂園殺死盧宣懷後,立刻趕奔同泰寺。現在,盧宣懷負傷跑到這兒,且未帶一兵一卒,說明陳伯茂他們已在城中得手,隻不過網兒沒收緊,讓盧宣懷逃走了。我估計,陳伯茂很快就會趕過來。”
薛守禮道:“但願如此!”
見敵人好久沒攻上來,盧宣懷心中大喜,對沈妙容道:“隻要再堅持幾個時辰,形式就會逆轉,咱們就能反敗為勝!”
“這是為何?”沈妙容困惑地問。
盧宣懷解釋道:“火藥庫爆炸後,建康城裏一片混亂,再加上正值半夜,倉促之間禦林軍和護軍無法相互協調,各衙署也未能快速應對,全城處於半癱瘓狀態。亂過一陣後,楚向隆、曹德林等人首先會去恒陽王府向我請示,找不到我,他們又會趕奔蝶苑向你請示,到那時,楚、曹二人會知道太後和皇帝已被恒陽王護送至同泰寺,為表忠心,他們也會率兵趕到同泰寺護駕,這麼一來,我們豈不是得救了?”
聽了這番分析,沈妙容也興奮起來,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但願楚向隆和曹德林快些趕來!”
盧宣懷道:“楚向隆有勇有謀,一定能挽狂瀾於既倒,徹底肅清陳伯茂及其同黨!”
沈妙容道:“楚向隆確實幹練得很,若此番能救出你我,一定要封他做大司馬!”
盧宣懷走到窗口往下看,隻見雷諾正指揮那些假和尚包圍藏經閣。
沈妙容跟到盧宣懷身邊,見他突然雙眉緊鎖,便不安地問:“怎麼了?有啥不對勁?”
盧宣懷道:“我在想,倘若敵人火燒藏經閣,那咱們就死定了!”
沈妙容害怕起來,憂心忡忡道:“這可如何是好?”
盧宣懷沉吟道:“若敵人想用火攻,應該搬來大量柴草堆在藏經閣周圍,可現在他們兩手空空,連一根柴草都沒弄來。”
“會不會是他們還沒想到火攻?”沈妙容問。
盧宣懷搖頭道:“這些家夥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照理不可能沒想到火攻。”
沈妙容略一思忖,恍然道:“我明白其中的緣故了!”
“什麼緣故?”盧宣懷好奇地盯住她。
沈妙容肅然道:“藏經閣裏堆放著這麼多佛經、佛像,它們乃祥瑞之物,保佑咱們免於火災。”
盧宣懷朝那些佛經瞟了一眼,沒再吭聲。
沈妙容道:“若能脫離此難,從今往後我天天吃齋念佛,絕不殺生!”
天漸漸亮了,然而,盧宣懷等來的並非援兵,而是死對頭陳伯茂。
追出蜂園後,陳伯茂、元茵、空渺、張允四處搜尋,沒發現盧宣懷的蹤影。整個“絕殺”計劃進行到現在,這是唯一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形勢緊急,稍有耽擱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於是陳伯茂放棄搜索,命張允去找陳頊接洽,自己和元茵、空渺火速趕奔同泰寺。
在翻越廣陽門城牆時,陳伯茂他們遇到了麻煩。因為剛才盧宣懷打倒兩名守城兵丁越牆而逃,招致駐守廣陽門的護軍全體出動,加強了警戒。陳伯茂、元茵、空渺各顯神通,費了一番周折才殺出廣陽門。
陳伯茂等人的到來,讓雷諾精神大振,他向陳伯茂簡要彙報了扣押沈妙容、陳伯宗的經過,並講述了圍攻盧宣懷的情況。陳伯茂聽後撫掌笑道:“盧賊也來自投羅網,正好一舉殲滅!”接著,他和空渺、元茵商議了一下,決定聯手進攻藏經閣。
看見陳伯茂、元茵和空渺,盧宣懷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了,仰天長歎道:“天亡我也!”
沈妙容哭道:“盧郎,你不要管我,自己殺出去吧。”
“殺不出去了。”盧宣懷頹然地搖了搖頭。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沈妙容抱著一絲僥幸問。
盧宣懷扒著窗戶朝下望去,見陳伯茂已經抽出了背上的隱刃劍,他又搖了搖頭。
“那麼,這就是命了,咱們一起死吧!”沈妙容淒然歎道。
盧宣懷扭回頭,定定地瞧著沈妙容,一字一頓地問:“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