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後,領軍直奔火場。在那兒,杜聰既沒有看見楚向隆,也沒有看見曹德林,他看見的,是禦林軍和護軍相互推撞、相互踩踏的亂相。杜聰立刻擔負起救火指揮官的角色,再他的調度下,火場秩序逐漸恢複正常。沒過多久,分割火區、汲水滅火、搶救傷員等各項救火措施有條不紊地展開。到天色微明時,明火基本被撲滅。這當兒,有人發現了楚向隆的屍體。
見楚向隆身上遍布刀傷,杜聰渾身一激靈,很顯然,楚帥並非死於煙熏火烤,而是被人暗害!聯想到盧宣懷和曹德林一直未露麵,杜聰覺得事態嚴重,當即去恒陽王府找盧宣懷。可王府的侍從告訴杜聰:自昨天下午離開後,王爺一直未歸。杜聰更覺情況不妙,便匆匆前往堞苑。到了蝶苑他才知道,兩個時辰前,恒陽王已護送太後和皇上出了廣陽門,去同泰寺避難了。杜聰疑竇頓起,暗忖:一場火災,何至於把恒陽王嚇得手忙腳亂,非要逃離京城不可呢?為了搞清事情的原委,杜聰決定馬上去同泰寺,麵見沈太後和恒陽王。
於是,杜聰一邊派人維持京城治安,一邊挑了三千領軍精銳,率領他們馬不停蹄趕往同泰寺。
出廣陽門後,才走了十餘裏就有探馬來報:“啟稟大帥,前方出現了太後和皇上的儀仗隊!”
杜聰催馬趕到前麵,放眼望去,果見恒陽王率領一隊禦林軍,護衛著龍輦迎麵而來。杜聰大喜,以為太後和皇上起駕回宮,便翻身下馬,站在道旁恭候。
禦林軍在距領軍十餘丈遠的地方停住了,一個小太監跑來對杜聰道:“杜將軍,太後有話要問你,請你馬上過去。”杜聰答應一聲,跟著小太監朝龍輦走去。
走到恒陽王馬前,杜聰躬身施禮,口稱:“卑職參見王爺。”
恒陽王沒吭聲,隻是點了點頭。杜聰覺得奇怪,王爺為啥沉默不語?這時他才注意到,恒陽王的頭盔壓得很低,幾乎遮沒了大半張臉,並且,他那把濃密的胡須突然變得稀疏了許多。杜聰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按住了腰際的佩劍。
見杜聰停步,小太監扭頭問道:“杜將軍,咋不走了?”
杜聰沒搭理他,盯著盧宣懷問:“王爺為何不說話?”
盧宣懷一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杜聰握緊了劍柄,繼續追問:“王爺的胡子怎麼少了許多?”
盧宣懷依舊沒開口。杜聰暗叫不好,警惕地倒退了兩步,準備返回自己的隊伍。
千鈞一發之際,忽聽站在盧宣懷身旁的一名校尉說道:“昨晚救火時,王爺的嗓子被濃煙嗆壞了,一直說不出話來,胡子也被燒掉了不少。”這番解釋合情合理,杜聰心頭的疑慮頓減。就在這當兒,劉順從龍輦後轉了出來,衝杜聰招手道:“杜將軍,磨嘰個啥,快些過來呀,別讓太後等得心焦!”看見內廷總管,杜聰僅剩的一點戒備也消除了,徑直走向龍輦。
來到龍輦旁,杜聰倒身下拜,恭恭敬敬稟道:“臣杜聰叩見太後。”
話音未落,龍輦的窗簾倏地卷起,一道白光箭一般從車廂中射出,直撲杜聰。沒等杜聰反應過來,他的上星、風府、通天三處大穴已被同時點中,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這時,那道白光飄然落地,變成了白衣勝雪的陳伯茂。杜聰驚愕地張了張嘴,卻連半個字也說不出。
陳伯茂喝聲“綁”,立刻從旁邊躥出兩個手持繩索的禦林軍士兵,準備上前捆綁杜聰。可是,還沒等他們動手,杜聰突然齜牙咧嘴,痛苦地撲倒在地。眾人低頭查看,隻見杜聰的背上赫然插著一柄短劍,鮮血正噴湧而出。陳伯茂大驚,舉目望去,隻見空渺站在三丈開外衝自己微微頷首。
“師傅,你怎麼殺了他?”陳伯茂指著杜聰,不解地問。
空渺走過來,解釋道:“杜聰乃盧宣懷死黨,留著他早晚是個禍害,所以殺之為妙!”
陳伯茂隻想扣押杜聰,並無殺他之意,但師傅所言在理,況且事已至此,他隻好作罷。
眼看主帥遇害,三千護軍頓時騷動起來,兩個參將拔出佩劍,準備指揮人馬與禦林軍廝殺。這當兒,趙大光拎著盧宣懷和沈妙容的腦袋從龍輦裏鑽了出來,他把兩顆人頭展示給護軍將士。與此同時,劉順手捧陳蒨的遺詔,向眾人高聲宣諭。讀罷遺詔,他尖著嗓子問道:“禦林軍已歸順太子,難道護軍仍想跟著盧逆的鬼魂作亂嗎?”空渺一把揪起杜聰的屍體,朗聲道:“誰敢作亂,杜聰就是榜樣!”這句話,空渺是用精湛的內功說出的,每個字都像一枚尖銳的釘子,深深紮入了三千護軍將士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