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言沉吟道：“這樣說來，元貴妃是你最大的克星，她還未生下皇長子，已經把皇上的恩寵獨霸了去，這要是生下皇長子，還有你的出頭之日麼？”
柳淑賢歎道：“姑姑說得對，侄女也正為此憂心如焚。”
柳敬賢道：“憂心頂什麼用，應該設法把這眼中釘肉中刺去掉才好。”
柳淑賢點點頭，從床下找出那個紮著鐵釘的人偶，遞給姑姑瞧。
柳敬賢看罷冷笑道：“這是村姑愚婦的小把戲，除了聊以自慰，屁用都沒有！”
柳淑賢淚汪汪道：“我能想到的，隻有這法子。”
柳敬言道：“你想不到的，你姑父替你想到了。”
“此話怎講？”柳淑賢困惑地問。
柳敬言站起身，走到窗口和門邊，細細查看了一番，確信無人偷窺這才回到座位重新坐下，壓低聲音道：“趁著元貴妃還沒把皇長子生下來，將她毒死！”
柳淑賢渾身一激靈，顫聲道：“毒，毒死她？這，這萬一失手，我，我死無葬身之地。”
柳敬言道：“富貴險中求，要想成為後宮之主，要想母儀天下，必須如此！否則，你這一輩子隻能孤枕獨眠，隻能苦度形影相吊的淒涼日子！”
柳淑賢默默點了點頭。
柳敬言繼續勸道：“若不及早下手，等她生下皇長子，再想加害就難了！”
柳淑賢咬了咬牙，毅然決然道：“好，我聽姑姑的！”
柳敬言道：“除掉元貴妃後，皇上會經常臨幸你，一旦生下皇長子，你便成了後宮的主宰，再加上宮外有你姑父撐腰，裏應外合，從此以後，這大陳江山就由咱們說了算！”
“可是……”柳淑賢皺眉道，“皇上已搬入玉秀宮，服侍元貴妃的宮女、太監比從前增加了許多，並且元貴妃武功高強，想要投毒而不被發現，談何容易！
柳敬言道：“這個不必擔心，你姑父已替你謀劃好了。”說罷，取出一枚鑲著紅寶石的戒指，湊在侄女耳邊，如此這般教唆了一番。
柳淑賢一邊點頭，一邊接過了紅寶石戒指。
3
懷孕後元茵的胃口一直不好，盡管禦廚們使出渾身解數，變著法子烹飪出各種美味佳肴，但她吃得仍然不多。有天早上馮落雁親手熬了一碗綠豆銀耳粥，拿給元茵喝。元茵覺得爽口，把那碗粥統統喝光了。馮落雁非常高興，自此每天早晨都給元茵熬一碗綠豆銀耳粥，命宮女送至玉秀宮
九月初八要接見高麗國使臣，這天陳伯茂起了個大早，匆匆吃了兩個包子便穿好龍袍，準備去金鑾殿。臨走時，他對元茵說道：“昨日你一整天不曾出門，等會散朝後，朕陪你去禦花園走走。”
元茵道：“皇上好久沒練劍了，臣妾也有些手癢，索性咱們比劃兩下如何？”
陳伯茂搖頭道：“不可，倘若不小心動了胎氣，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元茵摸著隆起的肚子，笑道：“臣妾小心些，不會有事的。”
“還是等你生下皇子後，咱倆再比試吧。”陳伯茂堅持己見，“等會朕演練幾路獨孤劍給你看。”說罷，趁宮女們不備，在元茵左頰上飛速一吻。
元茵臉上泛起兩抹紅雲，笑道：“快去快回，臣妾等著陛下。”
陳伯茂衝她擠擠眼睛，大步出了玉秀宮。
陳伯茂剛走，柳淑賢就笑吟吟進來了，衝元茵關切地問：“姐姐吃過早飯了麼？”
元茵道：“還沒呢，正等著皇後派人送粥來。”這時，她瞥見了柳淑賢右手無名指上所戴的紅寶石戒指，不由誇讚道：“好漂亮的寶石戒指，以前從沒見妹妹戴過呀。”
柳淑賢道：“這是我爹爹從一個波斯商人那兒買來的，姐姐若喜歡，就送給你吧。”說著，佯裝要取下戒指。
元茵趕忙擺手道：“我不喜歡穿金戴銀，妹妹自己留著吧。”
正說著，馮落雁的貼身侍女杏兒捧著一個食盒進來了。
柳淑賢指著食盒，衝杏兒問道：“裏頭裝的，是娘娘熬的綠豆銀耳粥麼？”
杏兒點頭道：“是的，剛剛出鍋呢。”說著，她放下食盒，打開了盒蓋。
柳淑賢湊到食盒跟前，搶先捧起盛在裏麵的細瓷蓋碗，揭開蓋子聞了聞，嘖嘖讚歎道：“哇，好香的粥！饞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元茵在背後笑道：“妹妹喜歡，就給你吃吧。”
柳淑賢道：“這是皇後專門為姐姐熬的，妹妹哪敢搶嘴。”一邊說，一邊捧著蓋碗轉過身來……就在蓋碗離開杏兒視線的一瞬間，柳淑賢迅速按動戒指上的紅寶石，一滴無色透明的液體從寶石與金箍的接縫處滲出，落進了熱騰騰的綠豆銀耳粥。隨後，她把蓋碗擱在餐桌上，對元茵提醒道：“還有點燙，姐姐涼一涼再吃罷。”
元茵點點頭，坐在餐桌旁，跟柳淑賢聊起了宮中的瑣事。聊了約一炷香工夫，她摸摸蓋碗，感覺涼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湯匙吃了起來。
柳淑賢笑眯眯地瞧著元茵吃粥，嘴裏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但她的心卻在怦怦狂跳，狂跳到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如果此時元茵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一下身旁的柳淑賢，會發現他的鬢角已被汗水濡濕，她那相互緊握的雙手正在不停顫抖……但元茵沒有抬頭，更沒有去打量柳淑賢，她隻顧一匙一匙地吃粥，直到把整碗綠豆銀耳粥全部咽下。宮女取走了空碗和湯匙，元茵繼續跟柳淑賢聊天。
聊了小半個時辰，柳淑賢對元茵道：“我去皇後那邊坐坐，明天早上再到姐姐這兒來。”
元茵笑著點點頭，起身將柳淑賢送出宮門。
走出十來丈遠，柳淑賢才敢靠在一堵影壁牆上喘氣。這時她發現，自己已渾身汗透，雙手和兩腿都在不由自主地哆嗦。有一小會兒，她懷疑裝在紅寶石戒指裏的那滴透明液體，根本不是姑姑所說的毒藥。因為元茵吃完粥後一切如常。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種想法，理由很簡單—姑父陳頊是個極有心計、極有手腕的人，沒有十成把握的話他絕對不說，沒有十成把握的事他絕對不做！五天前姑姑來看自己時說得明明白白，裝在紅寶石戒指裏的這滴毒藥，會在一個時辰後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