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安慰他,思緒卻很混雜,根本無法組織合適的語言。
他們就相擁於長街旁花壇邊。
一個側坐著,一個跪在積水裏;一個在哭著道歉,一個在笑著說沒事。
畫麵過於惹眼,多少有點言情劇的既視感。
所以當黑色賓利車從街邊開過時,後座的江晏讓助理停了車。
他降下了車窗,隔著薄薄雨幕,依稀分辨出了溫暖的身影。
她坐在雨裏,抱著一個男人,輕撫他的後背。
嘴裏說著什麼,隔著雨幕江晏聽不清。
但他濃而有型的劍眉微不可察地蹙起,想起了白日裏在江凡的事務所裏遇上她的場景。
“雨這麼大,也不怕生病。”男人低聲喃喃了一句。
駕駛座的助理陳憲還以為自己幻聽了,趕忙回頭看向男人:“江董,您剛才說話了嗎?”
江晏斂了神思,視線還落在窗外。
恰在此時,溫暖和陸修明互相攙扶著站起了身。
男人轉身麵向長街那邊,容貌清晰落入了賓利車內江晏的眼簾。
他稍一回憶,便想起了陸修明。
倒是沒想到他和溫暖認識。
而且看他們在雨夜裏相擁,關係似乎非同一般。
也不知怎麼,他隨手撿了剛才過目了一遍的項目合同,問陳憲要了筆,刷刷簽了字。
連合同帶筆又扔給了陳憲,“把這個給外麵那個男人。”
手忙腳亂接住合同和筆的陳憲:“……”
“董事長,您不是說這個項目不會交給江副董相熟的合作方做嗎?”
“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
江晏微揚下頜,深眸幽幽凝著駕駛座,下一秒陳憲便麻溜下了車。
慌慌張張的,差點忘了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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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憲下車後,江晏把車窗升了上去。
隔著玻璃,他繼續盯著花壇邊的一男一女看。
看見陳憲撐著傘過去,把文件遞給男人;也看見身形單薄的女孩,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撿起了翻在雨裏的傘。
幾分鍾後,陳憲帶著那個叫陸修明的男人過來。
車窗被敲響,江晏微蹙著眉,降下了車窗,側目打量著宛如落湯雞的男人。
餘光裏全是不遠處舉著傘乖乖站在原地等的女孩。
陸修明說了些什麼,江晏沒怎麼聽清。
無非是殷勤道謝,感恩戴德,或是阿諛奉承的話。
就在他話落之際,溫暖也走近了。
她認出了車裏的江晏,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上前打一聲招呼。
因為似乎他剛才讓助理送來的那份合同,對陸修明幫助很大。
前一秒還情緒低落的男人,在拿到合同的那一刻,喜悅從眉眼間迸射而出。
那份欣喜若狂,是她無論如何溫聲安慰也無法達到的效果。
溫暖走近時,恰好江晏在問陸修明要不要上車。
他可以送他們回去。
她甚至來不及和江晏打招呼,陸修明已經先一步拒絕了男人的好意。
“多謝江董好意,您人真是太好了。”
“不過我女朋友她心理有點問題,對陌生的環境比較敏感,怕冒犯到您。”
“所以不用麻煩您了,再次感謝您的好意。”
陸修明話落的一瞬,溫暖腳步剛好站定。
柳眉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她醞釀的笑意僵在了臉上,杏眸裏受傷一閃而過。
雖然她知道陸修明這麼說並沒有什麼不妥。
可聽見他說自己心理有問題,溫暖心裏還是有一絲絲鈍痛。
垂下眼睫後,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太敏感,陸修明說得其實不無道理。
溫暖很想讓自己靜下心,不要胡思亂想。
可嘈雜的雨聲讓她心煩意亂,雜思叢生,忍不住用指甲掐自己掌心的肉。
就在此時,車內側目打量她的男人輕輕揚了一下眉尾。
溫沉的嗓音極具穿透力,甚至穿破了雨幕,清晰傳到溫暖耳朵裏。
“我怎麼覺得,她比你正常。”
男人語氣誠懇,半分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或許是第一次聽人說自己正常,溫暖心裏淌過一股熱流。
心髒突突地跳,眼裏閃過光。
明明今天在JF心理谘詢事務所裏,江晏和她照了麵。
他應該知道……她是有病的。
可他卻用“正常”形容她……
是……安慰嗎?